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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如放宽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曾生过。

    在赵嵩的字典里,唯有心虚的人才会急切的需要解释,如果你没做过什么,何须这般紧张别人的误会?赵无忧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性子,如今要当个对手,自然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只不过今儿没有看到齐攸王萧容,倒是有些奇怪。

    拂袖掩面轻咳两声,赵无忧瞧了一眼迎将上来的素兮,低低道一句,“去查一查,这齐攸王为何不朝?”

    皇帝难得上朝,按理说这齐攸王如今这般讨好帝君,自然得来捧场才是。

    素兮颔,悄然退去。

    回到尚书府,赵无忧才知道,原是那齐攸王病了。

    “病了?”赵无忧想了想,“是因为那个粉末吗?”

    “温故还在查那是什么东西,约莫很快就会有回音。”素兮搀着赵无忧上了马车。

    赵无忧点点头,“他这两日似乎很忙。”

    素兮颔,“说是提兰那边有了消息,估摸着很快就有答案。当年的事情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有个交代了。”

    闻言,赵无忧眸色微沉,瞧着不远处渐行渐远的丞相府马车,只轻叹一声。

    靠在车壁处,赵无忧想着赵嵩如今是什么心思?明明历经丧子之痛,可明面上却没有半点动摇,方才在朝堂上,也是一惯的应付自如,压根没有半点痛楚与失控。

    她想着,终究是高估了赵无极在赵嵩心里的分量。

    可惜了云筝,如今是一尸两命,再也回不来了。那时候她也去看了一眼,云筝与赵无极两人临死前十指紧扣,怎么都掰不开。

    所以赵无忧想着,既然不想分开那就不必分开了,人死如灯灭,所有的爱恨离愁都该尘归尘土归土。

    二人的尸体如今就悄悄的葬在云安寺的山脚下,跟杨瑾之作伴。虽然不能立碑,但总算一家团聚了。刑部那头出了这样的事儿,早就不敢多说什么,即便丢了尸也是不敢吭声,随便拿死囚的尸体给替上了。

    跨进听风楼的那一瞬,赵无忧隐约还能听到云筝的声音,那低低柔柔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轻唤一声,“公子回来了。”

    赵无忧回头,唯有风过鬓,心上微凉。

    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哭自然也有人笑。

    赵无忧这头为云筝的事难受,但沐瑶依旧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坐在木轮车上,任意的使唤沈言,还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早前觉得这沈言是东厂派来监视自己的,如今看来,这冰碴子是赵无忧送她大礼。这冰碴子隐忍的功夫不过关,一张脸将这怨气都写得清清楚楚。看着某人这受气包一般的神色,沐瑶只觉得心中痛快。

    往日都只有东厂欺负人的份儿,如今掉个头换过来,怎么想都觉得有趣。

    霍霍蹙眉望着那“受气包”剥葡萄皮,自家郡主还在旁边防贼一般盯着,时不时叨叨,“把葡萄皮剥干净点,去皮去籽这种事,你们东厂的人没教过你吗?还有这葡萄上有些细细的筋,你最好也给剔除干净,我怕到时候塞着我的牙。”

    “你的手受了伤,关你的牙什么事?”沈言愤愤,“我是为了你的手来赔罪的,又不是专门来伺候你的,你这诸多刁难实在是欺人太甚。”

    沐瑶抚着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一脸委屈的望着他,“6千户难道不知道,如果我吃的不好,就会心里难受。心里难受,这伤口愈合就慢,一旦伤口愈合太慢,那你回东厂的日子也就遥遥无期了。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伺候我,还是早日回东厂,还望6千户自己斟酌。”

    “你在威胁我!”沈言冷着脸。

    沐瑶撇撇嘴,“这是威胁吗?”她扭头望着霍霍。

    霍霍急忙摇头,“不是不是,郡主这般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威胁6千户呢?6千户体力好,办事仔细,颇得咱家郡主的心意,郡主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威胁你呢?6千户不妨细想一下,若是咱家郡主吃了葡萄塞牙,到时候就得剔牙,剔牙是个体力活,难免会用到郡主的胳膊。”

    “千户大人,你是愿意剥葡萄,还是想给郡主剔牙?剔牙这活恐怕更不好做,千户大人要不要自己斟酌考虑,二选其一呢?奴婢这是真心为6千户着想,6千户意下如何?”

    沈言忽然觉得有句话说得还真是很有道理: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深吸一口气,他只好拿起剔子,一点点的剔去葡萄上的筋。这郡主比皇上还难伺候,沈言就没见过这么不好伺候的主。这若不是皇命在身,他还真想撂挑子。

    沈言一点点的将葡萄挑好,好不容易拾掇了一碟子,却听得沐瑶道,“我突然不想吃葡萄了,你去给我弄个冰镇西瓜,记得这冰定要宫里上好的万幽泉泉水结冻,这万幽泉的水格外甘甜,是……”

    话还没说完,沈言丢下竹剔子,转身就走。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沐瑶站起身,从木轮车上了下来,疾步走到沈言跟前,“你要去哪?我跟你说话呢,你为何装作没听见?”

    沈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让开!”

    沐瑶的身高自然及不上沈言,心想着矮人一截难免说话气短,所以干脆站在了栏杆处,反过来居高临下的盯着蹙眉的沈言,“我是郡主,你别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皇上有旨,你岂能抗旨不遵!”

    “皇上是让我来照顾郡主的伤,但绝不是来伺候郡主的饮食起居。”沈言眯起凛冽的眸子,“郡主再胡搅蛮缠,那我只好上禀天听,请皇上自己定夺。”

    “你敢拿皇上来压我!”沐瑶哼哼两声,“你以为我会怕皇上吗?到了皇上跟前,到底是谁吃亏还不一定呢!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沐国公府的郡主,是尚书夫人,你一个东厂千户还敢跟我犟嘴,真当以为我拿你没辙吗?”

    沈言顿了顿,这倒也是实情。

    来之前,长兄就耳提面命,让他万莫闹出事来。此番是受了皇命,是故得安分守己,得好好的服侍郡主以安君心。毕竟现在皇帝因为齐攸王的事情,对东厂颇多猜忌,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深吸一口气,沈言硬生生将胸腔里的一口气咽下,瞧了一眼居高临下的沐瑶,沈言只得僵着身子作揖,“卑职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沐瑶心头却是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教人知道自己这般使唤东厂的千户,估摸着出了尚书府的大门,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如今是拿着皇帝的口谕,恰似拿着鸡毛当令箭,要不是这沈言沉默寡言,稍稍有些脾气的人,早就炸了。

    沐瑶道,“我不想吃冰镇西瓜了,我想出去逛逛,你随我一趟便是。”语罢,她跳下栏杆。

    哪知这木轮车坐久了,手脚也变得不灵活,沐瑶当下扑在了沈言的脚下,胳膊落地的时候,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半晌没能爬起来。

    沈言心头笑,可脸上依旧是惯有的冷冷冰冰,用那不冷不热的音调,不紧不慢的开口,“卑职不过是个东厂千户,实在当不起郡主如此大礼。郡主还是赶紧起来吧,否则教人看到,又要说卑职的不是。”

    “狗奴才!”沐瑶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反倒要被这厮嘲笑,只觉得一股热血就往脑门上冲。可她又没有什么法子,对付沈言着实不能用强,也只能平素折磨折磨罢了。

    霍霍紧赶着就把沐瑶搀了起来,担虑的四下打量,“郡主伤得重不重?怎的这般不小心?摔着哪儿了?郡主,要不奴婢去请温大夫过来看看?”

    沐瑶深吸一口气,面色白的摇摇头,“没什么事,不必大惊小怪的。尚书府最近事儿多,所以别惊动了如初,免得到时候他又要分心照顾我。”

    “郡主真的没事吗?”霍霍担虑,“郡主疼得脸都白了呢!”

    沐瑶其实是惊吓多过于疼痛,温故的药还是很有效果的,其实本没那么疼,只不过突然落地,让她自己也吓着了,生怕摔出个好歹。

    “走吧!”沐瑶这下子觉得沈言不是个好东西了,遇见他怎就回回都这样倒霉呢?她寻思着该出去透透气了,顺便也接收一些外头的消息,免得自己变成井底之蛙。

    不管生多少事,最热闹的终究是茶楼酒肆,说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说的故事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不换的是听书人的心情。翘期盼,茶余饭后的笑谈。

    沈言不懂,这郡主也真是奇怪,有事没事的怎就那么喜欢听说书的?今儿说的是那白蛇传,且说那人与妖之恋,肝肠寸断,生死决绝。

    “故事都是骗人的,有什么可听的?”沈言嗤之以鼻。

    “就因为是骗人的,所以骗人的话才会格外动听。好听的话未必是真的,但听听又有何妨?”沐瑶撇撇嘴,鄙夷的看着他,“你这冰碴子自然不懂其中奥妙,冰块做的心,哪里知道温暖的滋味,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沈言不语,只在一旁陪着。

    他其实不想出来,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东厂千户,多少人认得他这张脸,可如今却穿着尚书府的家奴衣裳,伺候在沐瑶这刁蛮郡主的身边,委实不太方便。

    等到看客都散了,沐瑶还沉浸在悲欢离合里,那一副小女儿家的心思,明显显的摆在脸上。沈言想着,这赵大人跟自家兄长一处,八成是要冷落这郡主了,也难怪郡主一脸的思春。

    如今想想,也着实可怜。

    可怜的,竟教东厂的头子给撬了墙角,还不知道上哪儿说理,上哪儿哭去。

    “我去外头等着!”沈言看不过去,约莫是觉得心虚。分明是兄长惹下的风流祸事,如今总觉得偷偷摸摸的好像是自己。

    到了外头的马车旁,却见6国安在不远处的转角招手。

    环顾四周确信无人,沈言深吸一口气上前,二人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你怎么来了?”沈言冷着脸,“是千岁爷有何吩咐?”

    “千岁爷最近的身子不太好,如今将将好转,那扎木托吩咐最近两月,最好不要动用武功内劲,免得到时候不利于伤势愈合。”6国安笑得别有深意,“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沈言眉心一跳,转头就走。

    6国安当即拽住他,“好说好说,别走这么快嘛!”

    “是想让我给开后门?”沈言轻叹,“你当知道,我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那郡主百般刁难,着实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奈何皇命在身,否则我岂能搭理她这般刁蛮之人。”

    “俗话说,过刚易折,善柔不败,你就好言好语一番。那郡主也就是个刁蛮了一些,耍耍小孩子脾气,你若是能哄得郡主高兴,到时候千岁爷肯定能帮你说好话,你便能更早的脱离苦海。”6国安哄着他,“再说了,那是你兄长,亲兄弟之间不得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吗?”

    沈言蹙眉看他,面带疑惑,“这不算守望相助吧?这是帮着偷人。”

    6国安扯了扯唇,笑得有些勉强,“这不也是为了你们提兰的今后着想吗?你想啊,千岁爷为了提兰牺牲太多,如今好不容易找着伴了,你忍心瞧着他再回到最初的孤独寂寞之中?我也知道,你素来不管这些,让你插手也的确有些为难。”

    语罢,6国安轻叹一声,“罢了,若你真当不愿意,我便回了千岁爷,到时候让千岁爷稍稍动用内劲翻墙就是。反正见不着心上人,这心窝里就跟刀子戳似的生不如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点。”

    6国安说完,作势就走。

    “唉!”沈言顿了顿,“我不会哄人,如果应付郡主?”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也不必开后门,只要你别走出郡主的院子,千岁爷就能带着你的皮面进一趟听风楼了。”6国安一脸的坏笑,“这么点要求,应该也不难吧?”

    “郡主的腿没长在我的身上,她如今出门,必要我随在身边,府中之人怕是要看到的。到时候两个沈言,难免会教人起疑。”沈言担虑。

    6国安笑嘻嘻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沈言嘴角一抽,怎从未现这6国安笑得这般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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