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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连温故都不太清楚,到底谁是叛徒。?  纵观事情的始末,连温故都怀疑,自己是最有嫌疑的人。

    不对,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是最有嫌疑的。

    那便是慕容。

    毕竟在巫族之内,唯一具备威胁力的异族便是慕容。可没有人会怀疑慕容,因为蝴蝶蛊在她身上,若她想要占为己有也不必大兴兵戈,这无疑是在作茧自缚。

    是故最后的嫌疑人,还是温故。

    温故无奈的望着赵无忧,“你相信我是叛徒吗?”

    “你是不是叛徒,跟我相不相信你其实没有半点关系,你不必在我这里找安慰。”赵无忧笑得凉薄,“温故,你若无愧于心,何必耿耿于怀。若你是清白的那就说明穆百里追错了方向,或者是——你们都被人设计了。你当了替罪羔羊,而真正的叛徒却逍遥法外。”

    温故凝眉,“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与其在这里想着谁是叛徒,还不如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你抓住了叛徒你又能怎样呢?杀了他,你的族人就会活过来?还是说,杀了他能回到过去,能让你推翻所有的既定事实呢?”赵无忧负手而立,“既然都不能,何必执念,反倒把自己困在一个死胡同里出不来。”

    “人该往前看,而不是频频回顾,一直去追想着那些回不去的仇与恨。仇恨这东西最是磨人,不管你能不能报仇,代价都是你最重视的人或者物。你觉得值得吗?”

    一时间,温故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憋出一句话,“难道这仇就不报了吗?”

    “报仇?”赵无忧笑得讽刺,“你拿什么报仇?你自己都说了,荒澜,大邺,大殷。如今大殷覆灭,已经是大祁的天下,你上哪儿去找大殷的皇族算账?再者荒澜,你拿什么去报仇?在我大邺的境内,我岂能容你放肆?不管在哪,你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罢了,你还能怎样?”

    “温故,你想报仇是你的事儿,但如今京城内外都知道你在我的手底下做事,你得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到时候连累我尚书府为你收拾烂摊子。我能把你从东厂的人手里要过来,也能把你送回去。我并不是非救你不可,这所谓的蝴蝶蛊我也可以装作不闻不问,任由展。”

    反正她从小就做好了等死的准备,谁都不可能拿死亡威胁她,除非是她自己的意愿。

    温故微微一愣,没想到赵无忧的口气突然变得这样强硬。他幡然醒过神来,低头间无奈轻笑,“没想到你会对权势这般痴恋。”

    “痴恋?”赵无忧凝眉想着,“这不叫痴恋,这叫身在其位谋其政。若我不愿痴恋,你觉得我的下场会怎样?我不是你们江湖人,能一走了之,从此山高海阔。我是朝廷中人,从一出生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现在更不可能。懂吗?”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赵无忧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警告,若然温故犯了她的底线,她是真的会杀人的。

    温故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反复无常的赵无忧。丞相府的生存环境,已经赵嵩从小的教导,将她培养得不像是寻常女子这般单纯。温故很想知道,在她手握生杀的时候,是否还记得自己是个女儿身呢?

    见温故只是看着自己,而没有开口说话,赵无忧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淡漠疏离的背影,“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已经把话撂这儿,你愿意留下便留下,不愿留下我也不勉强。”

    温故敛眸,不愿留下不勉强?可能吗?

    在赵无忧这里,不为所用的只有死。

    “你放心,我不会去报仇。”温故轻叹一声,“如今报仇已经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要做的只是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所能珍惜的已经不多,何必再虚耗。”

    “你能想通自然是极好的。”赵无忧口吻沉冷,“回到听风楼,我希望你能把该吐的都吐干净。是真是假我自己会辨别,但我要的是你的这份忠诚。”

    “好!”温故点头应允,“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至于你信不信那便是你的自由。”

    语罢,温故抬步离开了帐子。

    素兮面露犹豫,“公子?”

    “我想静一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赵无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突然间觉得好像有些过分了。可温故跟自己无亲无故,为何会给她这样的感觉?跟温故说完狠话,自己心里也莫名的憋屈。

    她想了想,是不是因为这些话曾出自父亲的口,谨而慎之的告诫过她?

    被人警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外头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赵无忧听得那雨声,只觉得内心烦躁,夜里躺在被窝里,瞧着放在枕边的骨笛,彻夜难眠。

    雨声吵得人睡不着觉,可京城里没有下雨,穆百里也睡不着。星月当空,那清冷的月光落在身上,带着彻骨寒凉,如同她无温的手,透着丝丝寒意。

    手中的玉笛在月光里散着莹润的光泽,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精致的玉笛。一去数日,未曾见到她,总觉得不管做什么都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半点底气。

    瞧着千岁府里满目的红绸,贴着大红喜字的宫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穆百里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沈言从后头走来,毕恭毕敬的呈上鹰隼,“爷,来信了。”

    穆百里一愣,当即转身解下鹰隼上的信件。

    然则穆百里并没有意料中的欢喜,而是黑沉着脸。沈言心想着,估摸着是赵大人回程有变,所以咱家爷才这般不高兴。可他也不敢多说,只能恭敬的退到一旁。

    “齐攸王萧容。”穆百里顾自沉吟。

    负手而立,眸色微沉。

    “齐攸王府没有动静吗?”穆百里突然问。

    沈言颔,“没有!”

    “尚书府呢?”穆百里又问。

    沈言微微一愣,“赵大人不在,这尚书府如今空置下来,自然也是安静的。”

    “也未尽然。”穆百里深吸一口气,“早前收了消息,说是齐攸王已踏上归程。可如今耽搁在半道上,又是以病之命,岂非怪哉?”这当中,怕是有齐攸王自己的打算。

    穆百里虽然不知这齐攸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但早作准备自然是没错的。

    沈言行了礼,疾步离开。

    负手而立,掌心紧握着那枚玉笛,穆百里思忖着,但凡尚书府有少许动静,都足以说明赵无忧遇见了难处。更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齐攸王本意不愿回京。

    若然如此,只怕来日的形势会更加严峻。齐攸王这是存了心的,要拉拢赵家跟东厂对峙。

    穆百里觉得有些头疼,略显无奈的凝了眉头,若然赵家跟东厂真当“开战”,赵无忧的处境怕是不好受。他的分量自然比不得赵嵩,父亲终归是父亲,他岂能相提并论。

    思及此处,穆百里只得轻叹一声。

    皓月清冷,终究无温凄寒。

    过了许久,沈言疾步转回,当即行了礼,“爷!”

    “如何?”穆百里凉凉的开口,指尖轻柔的摸索着玉笛上的音孔,转身在栏杆处徐徐坐定。

    沈言道,“赵大人的随婢云筝,出了尚书府,暂时去向不明。咱们的人还在追查,估摸着是有动静了。爷,这到底出了何事?”

    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归心似箭。”

    语罢,突然轻笑了一声,仿佛方才的阴霾皆以散去。浓墨重彩的脸上,微微晕开少许清亮之色,连眼睛里的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听得这话,沈言笑了笑,“赵大人也该回来了。”

    是该回来的,否则成日悬着心,还如何跟人争斗?这一门心思都落在她身上,实在累得慌。良久不曾握住她冰冰凉凉的柔荑,心里实在念得紧。

    “只是——”沈言顿了顿,“爷,若是赵大人动起来了,那就意味着朝上有变。可咱们不能动,否则正好随了齐攸王的心思,他更不会现在转回。是故,若是赵大人动了心思,那咱就得按兵不动,最多是让人在背后撺掇撺掇,遂了赵大人的步子。”

    穆百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东厂和赵家干上了,那就意味着开了战,齐攸王必定希望坐收渔人之利而远避战场。他想了想,如果赵无忧想回来,会用什么法子呢?

    这丫头的心思城府极深,让自己的丫鬟大半夜的出门,必定是去谁家送信了。

    当然,云筝肯定不会给赵嵩送信,若是惊动了赵嵩,这事儿就不是赵无忧能控制的。赵嵩那老狐狸,岂是人人都能使唤得了的?便是亲生女儿,只怕也得存了二心。

    “明日就知道了。”穆百里只觉得通体舒畅,转身回房。

    这两日便是千岁府的婚礼,是故穆百里并未回千岁府,而是留在东厂。成亲之前,未婚男女是不可相见的,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是以穆百里也落得清静。

    雪兰自从王少钧出事后,变得格外的安分守己。

    穆百里无暇去顾及她的心思,毕竟很多时候他们的思路并不在一条线上,饶是说话也说不到一处。穆百里想了想,觉得这大概就是最真实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不到一处,便无话可说。

    案上的喜服还摆得整整齐齐,量体裁衣,精致的金丝银线蜀绣,果然是极好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摁上这喜服,脑子里却是那一夜的盛世风华,唇角微微扬起迷人的弧度。

    她,也该回来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赵无忧也想问,究竟是为谁风露立中宵?想来想去,似乎那个死太监的分量有些太重,重到让她有些迷失。她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饶是欢喜也得有个度。若然过这个度,有朝一日怕是要死在他手上。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死太监,终究是个祸水。

    轻叹一声,赵无忧翻个身坐了起来。

    素兮本来靠在旁边歇着,当即睁开眼睛,“公子怎么了?”

    “睡不踏实。”赵无忧不愿承认自己失眠。

    “可是哪里不舒服?”素兮忙不迭去倒了一杯水。

    外头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赵无忧切齿,“这雨还真是没完没了,真真岂有此理。”

    素兮微微一愣,扭头朝着被风微微吹起的窗帘望去,这雨又招公子生气了?想了想便忙着赔笑,“公子急着回京,咱们心里都知道。只不过那头不松口,咱也不能把人绑了带回去,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公子亦是吃罪不起。”

    “若不是因为如此,我岂能在这里待着。”赵无忧揉着眉心,将杯盏递还素兮,捂着胸口低低的咳着。她大口的吸了两口气,面色微白的望着门口,“素兮,我想回去。”

    素兮颔,“卑职明白,只是如今公子也是身不由己了。该做的,公子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得看看公子这一局,能不能赌赢。若是输了,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我不会输。”赵无忧话语凉薄,“人性本事贪婪,越是身居高阁,要的就会越来越多。我就不信他齐攸王是个清心寡欲之人,眼见着有人动了他的老巢还能安之若素的留在这里。”

    素兮敛眸,“但愿如此。”

    赵无忧轻咳着,面色忽青忽白得厉害。

    “公子?”素兮担虑。

    “我没事。”她喘着气,“除非是到了关键时候,否则我绝不吃药。素兮,你若真的为我好便帮我,但绝不能劝我。”

    素兮有些不明白,赵无忧这般坚持是为了什么?明明有药却不肯吃,一次次的煎熬着。她不是没见过赵无忧病的痛苦,生生咳出血来,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而现在,赵无忧似乎一直在挑战身体的极限。

    “卑职明白!”素兮捏着她的腕脉,将体内的真气徐徐输入赵无忧的体内。离天明还有段时间,即便输出了内力也还有足够的时间休憩。再者外头还有个6国安,所以素兮便也放下心来。

    赵无忧靠在床上,瞧着素兮的脸由红润急转苍白,额头的薄汗渗出,足见倦怠之色。到了最后,素兮无力的靠在床柱处,瞧着赵无忧微微好转的脸色,如释重负的轻叹一声,“卑职尽力了。”

    “多谢。”赵无忧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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