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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

    “奴婢很好。”云筝红着眼眶,担虑的望着赵无忧。

    赵无忧面色苍白,不过这脸上倒是没有往日里的憔悴之色,而是多了几分温和,“那便继续吧!”

    眉睫陡然扬起,云筝不敢置信的望着赵无忧,“公子,奴婢、奴婢——”

    “你不愿吗?”她问。

    云筝泪如雨下,“奴婢不敢再拿公子做赌注,这一次已经是命悬一线,若、若还有下一次可如何得了?奴婢宁死都不愿再让公子受伤,还望公子收回成命!”

    语罢,云筝跪在地上磕头,“请公子责罚。”

    赵无忧面无表情的揉着眉心,“云筝,你跟着我十多年,算是与我一道长大的。我是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吗?莫再说这样的胡话。”

    云筝抬头,面上满是泪痕,“公子?”

    “不过是挨了两刀罢了,我又没死。”赵无忧扭头看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该走的路都得走一遍,你才知道这黄泉路长得什么模样。若是畏首畏尾,我这赵家门第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吗?”

    “云筝,在我这里没有退缩二字,也退不得。生或者死,你自己选择。你也算是跟着我一场,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我给你机会,你自己看着办!”

    云筝行了礼,“奴婢明白。”

    “去领罚吧!”赵无忧敛眸。

    “是!”云筝垂眉顺目的退出了房间。

    门外,奚墨一愣,“如何?”

    “公子原谅我了。”云筝只留下这句话,便去了刑房。

    二十棍对成年男子来说,也算是重罚,何况是云筝这样的弱女子。好在人人都知道云筝是赵无忧身边的随婢,下手的时候也是留了分寸的。否则这二十棍下来,云筝非死不可。

    饶是如此,她也被打得晕死过去,最后是被人抬回房间的。

    含音得知赵无忧遇刺,险些就此死去,对无极宫更是恨到了极处。若不是她自己身子孱弱,此刻必定已经冲出尚书府,势必要那些狗贼死无全尸。

    不过温故提醒含音,这赵家的老丞相要回来了,若不想给尚书府惹麻烦,还是不要恣意妄为的好,免得到时候丞相一发火,想必连赵无忧都保不住她。

    含音想了想,觉得也是在理。

    说起来这赵丞相还是自己的公公,她的确该安分守己,免得到时候赵无忧不好做人,当了夹心饼干。听闻这赵嵩赵丞相极是厉害,杀伐决断从不犹豫。虽然是文官出身,却能行武官之雷厉风行,可见断断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能扶持当今圣上,弑兄夺位登上大宝,又岂是简单的角色。

    京城里一扫之前的阴霾,如今倒是有些喜庆之色。宫里头失去了两位皇嗣,是故不能大肆操办,但该有的喜庆氛围还是有的。再加上千岁府已经督造完毕,在原来提督府的基础上扩建和修葺,就等着月底的时候九千岁娶千岁夫人风风光光的入府。

    这半月光景,穆百里隔三差五的爬墙头,总是夜入而来,日出而归。时日久了,便是赵无忧都觉得自己是招惹了某只山精妖怪,以至于玩了一通聊斋。

    她有时候也想着,穆百里这一次是不是认真的?

    若然是逢场作戏的虚以为蛇,那自己岂非输得太惨?被他循循善诱,一味的泥足深陷。可越是这样想着,脑子越是满满都是他。有时候,已然到了疯癫的状态。约莫是初恋最是迷人心,这懵懂的豆蔻芳华,未经人事不谙悲欢离合之苦,是故便觉得甘之如饴。

    宫里头如今平静得很,宫外头倒是热闹非凡。

    雪兰站在偌大的门庭之前,仰头看着匾额上的“千岁府”三个字,只觉得跟做梦似的。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不这右手是再也无法复原了。

    王少钧跟在雪兰身后,“你若不愿——”

    还不等他说完,雪兰骤然回眸,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说过,你敢乱嚼舌根,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闻言,王少钧不敢吭声。

    她能容他跟着来千岁府已然是不易,他再敢闹出事来,就别怪她不客气。这千岁府内,喜气洋洋的,到处是红绸,到处是大红灯笼。

    站在回廊里,瞧着满目的艳烈,雪兰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虽然是皇帝下旨赐婚的,可穆百里的心不在她这儿,纵然穿上这凤冠霞帔,她也不觉得开心。看看这大红喜字,看看这红绸漫天,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切,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个局外人,一不小心被搅合进来,难以脱身也不想脱身。

    穆百里过来的时候,王少钧一溜烟的避开,毕竟这穆百里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虽然顾念着雪兰,可也保不齐会让王少钧吃点苦头。

    雪兰站在那里,褪却早前的锦衣,如今是一袭极是明艳的嫩黄色。青丝挽起,衬着她那精致的五官轮廓,越发的明艳动人,光彩熠熠。

    她原就是这样的美艳女子,不管走到哪儿都难掩她的风华之貌。倾城容色,绝世佳人。又带着几分异域风情,教人只一眼便足以铭心刻骨。

    穆百里望着她,依旧是那一副淡漠疏离的姿态,看上去是温和之人,可做起事来却从不心慈手软,“觉得怎样?”

    “那么大的宅院,整个京城里也没有几个吧!”雪兰扭头看他。

    他负手而立,一身绛紫色的袍子在风中发出微弱的拍响。他挽起唇角,不免轻嗤,“那你觉得这京城里头,又几人能与本座平起平坐?”

    雪兰摇摇头,“除了赵家丞相,绝无一人能与你比肩。”

    “既是如此,那便是本座该得的。”穆百里瞧了一眼偌大的庭院。雕栏画柱,琉璃瓦白玉石,巧匠能工的妙手之下,将整个千岁府建造得极尽奢华。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拂过这新漆过后的栏杆,穆百里眸色微沉,“这里的一切都是本座该得的,拿多少人的命,踩着多少白骨,才能走到今日的地位。雪兰,你能看到这千岁府奢华无上,可能看见这埋在地下的森森白骨?”

    雪兰眸色一紧,下意识的握紧了袖中五指,“我不知道你此前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争取。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不管你怎么变,在我心里你还是冉恒哥哥。”

    “这都不重要。”穆百里深吸一口气,温和的望着她,“雪兰,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我若是后悔了,哥哥上哪儿再找一个雪兰来替代,难道要抗旨不遵吗?”雪兰凝眉。

    穆百里笑得凉薄,“世上唯有一个雪兰,左不过这皮面却是人人都能戴得的。你若是想走,本座不会拦着你,只不过在大邺的境内是容不下你了。你若要留下,就必须清楚,来日丞相府异动,你也会变成目标之一。懂吗?”

    雪兰点点头,“我明白。”她轻叹,“我已做好与你同生共死的准备,即便哥哥的心里没有我,我也不在乎。哥哥可以不遵守对神的誓言,但是我雪兰誓死无悔。”

    “记住你今日所言,来日若是后悔别怪本座没有提前告诉你。”他拂袖而去。

    “那哥哥会后悔吗?”雪兰问,“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会后悔吗?”

    穆百里幽幽然转身看她,“后悔这东西是一种很可怕的执念,你若觉得后悔,终有一天就一定会后悔。你若不觉得后悔,即便到死你终也无悔。话已经说在前头,本座娶你只是奉旨而为,并非出于本意。算起来,也是昔年的一个承诺罢了!”

    “你圆了梦,兑现了对神的承诺,剩下的便是你的自由。该还的本座都已经还你,你若要走,随时可以走,这丝毫不会影响本座的大局。”

    雪兰苦笑,“所以这一场婚礼,不过是哥哥的奉旨而为,顺带着解决了你我之间的情分,两不相欠。哥哥是这样的意思吗?”

    穆百里抬步离开,“你若觉得如此,那便如此。”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终究她成了无关紧要之人。

    雪兰细思之下,突然觉得自己是何其的可悲,兜兜转转了多年,只是为了找他。颠沛流离,离乡背井,所换来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场兑现过后的凉薄而已。

    不管他是冉恒还是穆百里,男人若说不爱你,那便是真的不爱你,不像女人这般会口是心非。所以他对她无情,就是真的无情。

    约莫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赵无忧身上吧!

    雪兰低头苦笑,“恨不生为男儿身,与君相伴到终老。”

    倒是可惜了!

    尚书府,丞相府都已经准备妥当,皇帝领着文武百官亲自去城门口相迎。这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分列两旁,鼓乐笙箫齐鸣。

    这般热闹而声势浩大的场面,也唯有这丞相归来方能享有。

    有卫队来报,说是丞相在路上耽搁了。

    皇帝凝眉,这顶着大太阳的等着丞相回来,怎么说耽搁就耽搁了呢?

    文武百官请奏,皇帝便去了楼阁休息,等着消息再说。毕竟今儿这天气着实也不太好,外头还下着绵绵细雨呢!冷飕飕的风直往衣领里头灌,都入了夏竟还有这般寒凉之意。

    赵无忧轻咳两声,只得去了偏阁等着,她的身子惯来不好,是以不敢在风口上站着。

    奚墨与云筝在外头守着,冷不丁的放进来一个人。

    “这个时候进来,也不怕教人瞧见?”赵无忧鄙夷的望着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瞧着穆百里疾步朝着她走来。

    这厮也是贼心不改,上前便拽了她到自己的膝上坐着,伸手圈了她纤细的腰肢,将下颚抵在她的肩上,音色中带着少许暗哑,“你那丞相老爹回来,想来以后你便要过上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这不是很好吗?”她凉飕飕的开口,“都说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千岁爷这天底下最大的贼头子惦记着,可真当是我赵无忧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吻上她的耳后,“这话就不怕旁人听见了?”

    “听见了更好,丢的是你穆百里的脸,又不是我礼部尚书的不是。身为尚书,亵玩奴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虽然你是皇上亲封的九千岁,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天底下最大的奴才头罢了!”她被他撩得身上发燥,当下转过身来捧起他不安分的面颊,“不许闹。”

    “既是奴才,那奴才伺候主子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语罢,他突然将她抱到了桌案上坐,让她这两腿架在了自己的腰上。

    如此姿势倒叫赵无忧当下面红耳赤,“要死啊!”

    他欺身压上,“要不要伺候?赵大人?嗯?”

    他尾音拖长,她打了个颤栗,“罢了罢了,我爹保不齐什么时候便回来了,就不能安分点好好说会话吗?皇上还在暖阁里歇着呢,若是教人闻见味儿,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得她服了软,穆百里这才放了她,又将她抱回了自己的膝上坐着。这丫头就是嘴太毒,尤其怼他可谓一点都不留情,哪疼往哪儿戳。

    穆百里想着,这条条杠杠的,自己的记账本上约莫也能记得满满了。来日秋后算账,估计能闹出人命来。心头喟叹: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奚墨来报的时候,赵无忧将袖中的玉笛塞给了穆百里,“好生收着,别叫人瞧见。”想了想,她又道,“你那骨笛叫我喂了狗,这可不是骨笛,是我最欢喜的玉笛。”

    穆百里望着她笑,“东厂没有狗。”

    她嗤笑,“记着便好!”说完便阔步朝着外头走去。

    “算是定情信物吗?”他问。

    她一愣,回头瞧着穆百里老半天,这才般咬着唇瓣道,“便宜你了。”

    出了这个门,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到了赵嵩跟前,这两人还得装成对手的姿态,只希望到时莫要笑场才好,免得被父亲察觉而惹下事端。

    绵绵细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让人有些心烦。

    皇帝领着文武百官站在城门头,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使团归来,当即转下城门外相迎。

    赵无忧凝眉望着那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随行的侍卫快速撩开了车帘,父亲赵嵩从马车上疾步走下。心,微微的颤了颤,莫名的不安让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穆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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