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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这个倒也没听说过。”
可浅媚扶他仰卧在小舟内,轻笑道,“看着天空。总不至于晕月亮晕星星吧?”
唐天霄依言卧着,却依旧闭着眼眸,连月亮星星也不想看了。
他的身量却比可浅媚高出一头多,可浅媚可以平卧舱中,他却得稍稍屈着膝。两人并卧时,差不多占满了船舱。
待小舟平衡下来,可浅媚俯着身体,探出手来慢慢地划着水,小舟便悠悠地往荷花纵深处行去。
有柔软的荷叶边儿擦过脸,又有叶底藏着的花苞将眉眼点了点,扑到鼻尖,幽香袭人。
心神略定,唐天霄才觉出有带着四方棱角的硬物顶着脖颈。
莫非是木棒之类的杂物?甚么经历了狱中那夜,便是睡在乱柴堆里他也不觉得为难了。
——只需她陪着他。
抽出那硬物,他睁眼看了下,不觉一怔。
是个细长的锦盒。
很轻,仿佛是个什么也没装的空盒子。
他递向可浅媚,问:“这是什么?”
可浅媚眉目一黯,却没有接,只侧转了身依到他怀里,问道:“宇文姐姐怎么死的?”
唐天霄怔了怔,随手丢开锦盒,将她轻轻拥了,低声道:“中毒而亡。”
意料之中。
裹着被露水沾得薄湿的单衣,可淑妃身体有点发冷。
她轻叹道:“大约都说是我下的手罢?”
唐天霄道:“她的床榻边掉落一枚玉佩,有宫女认出是你佩戴过的。”
“还有呢?”
“很多人可以证明,你和容容并不亲热,昨天你却出乎意料地去了明漪宫,并且一去老半天。”
“还有呢?”
“容容所中之毒,是北方的一种迷香。据说,只有北赫某个神秘部族懂得配制方法。”
“还有呢?”
“有人说,可淑妃轻功不错,她两个侍女身手也好。明漪宫院墙不高,距离怡清宫也不远,潜进去不难。”
“还有呢?”
唐天霄叹气:“还有,证据太多了,我问他们,是把朕当傻子了,还是把淑妃当傻子了,连害死堂堂的贵妃娘娘,也能在片刻工夫让你们查出这许多证据来。所以,让他们彻查去了。”
他低头审视着怀中的女子,“你是怕我护不了你,再次让你被人关大理寺去?”
“不担心。”
“哦?”
“便是关进去了。有你陪我呆在里面,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说得不以为然,唐天霄却觉得头皮又痒起来,苦笑道:“算你厉害!我还真不敢再让你进去了!”
可浅媚握紧唐天霄丢在一边的锦盒,叹道:“我知道你现在是真心待我好,真心舍不得我受委屈。”
唐天霄怔了怔,笑道:“你这话可奇了。我什么时候不曾真心待你好了?”
可浅媚盯着他,忽然也笑道:“如果我们是寻常的夫妻,一定可以吵吵闹闹却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就和……肖霄和容容一样。”
她把轻飘飘的锦盒交给他,说道:“是宇文姐姐昨天给我的。她让我在皇后生辰之后转交你。”
“容容……”
唐天霄动容,不顾晃动了小舟,猛地坐起身,打开了锦盒。
竟是一枝春日里初初萌芽的娇嫩柳梢。
色已变,叶已枯。
只是持在手中时依旧柔软地在风中摆动,依稀见得那一年韶光明媚的青葱稚嫩。
桐花烂漫,柳垂金缕。
他眼睛里只看到了春光里最明媚的她。
沉静,从容,娴雅。
挺秀如碧玉妆就翡翠裁成的一株新竹。
她并不十分妍丽,却有十二分的令人沉醉的清隽磊落风姿,比皇宫内苑那些艳丽夺目的牡丹芍药更胜一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动,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折于她放下高傲后的温婉和柔弱。
她于他仿佛是等待已久的慰藉。从此他的寂寥再不必形单影只。
他相信她也为他心动,更相信这大周的天下没有他带不回宫的民间女子。
他折一枝嫩柳,亲手扣到她的前襟,说:“切勿负我。”
而她呢?她红了脸珍爱地抚着那枝嫩柳时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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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盒里还有一张裁得方方正正的笺纸,压于柳枝之下。
拈过笺纸,他的记忆仿佛冻僵了,思维凝固在了纸上的五个字上。
“我必不负君。”
唐天霄悲吟一声,手上的纸条悠悠地松了开去,飞过船舷,飘落水面。
大团的墨渍洇染开来,迅速模糊了笔迹。
只有“不负”两个字,在水中飘来荡去,妍丽而决绝,许久不肯湮灭。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不负。
求的是不负。
可他终究是不得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