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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就有一毛病:爱踢被,爱缠被,爱扭曲被,不把自己和被扭成麻花不罢休。
阿衡怕他腿着凉,晚上和他睡一床,她睡外侧压住被。
言希害羞,不好意思:“我睡觉一般裸着。”
阿衡咳:“那从今天开始,学着穿睡衣!”
十二点前他还算老实,因为没睡沉。
过了零点,好家伙,不得了了,明明是半个残疾人,腿还敢那么嚣张,一齐压在阿衡身上,顺便把被踢了个七零八落。
阿衡无语,轻动作帮他放下,不出三秒,他又跷了上来。
重复了无数次,阿衡愤怒了,把两床被全压言希身上,然后,开台灯,写论文。
凌晨两点,言希被尿憋醒了。睡前牛奶喝太多,新鲜牛乳,没有巧克力味儿,言希郁闷得死去活来,却在阿衡眼神的强大压迫下一口不剩。
他发现台灯亮着,阿衡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睡着了。
言希揉揉眼,用手扶着左腿挪到了书桌前,推了推阿衡。
阿衡歪倒在书桌上,长发铺散,嘴微微张着。
言希笑了,怎么睡成这副样子?
他的腿脚无法负荷阿衡的体重,抱起阿衡,大概是健康的言希才能完成的事。
言希又挪了一把凳子坐在了阿衡身旁,微笑着拿起画笔。
阿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大的言希的脸,言希趴在桌子上,口水泛滥。
戳,戳,喂,醒醒。
言希把头缩了缩,唇角浮起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阿衡红脸,哎哟哎哟,真可爱。
她转身,出去接水洗漱。
胖胖的房东太太在院子里带着伊苏做早操,看到阿衡,嘴先张成“O”形,然后哈哈大笑。
“Winnie,是你想的吗?干得好!”
“Winnie,中文字母吗?真帅!”
阿衡愣,说:“怎么了?”低头看着水盆中清澈的水,三秒后脸开始发青。水中荡漾的倒影中,阿衡嘴唇上是言希用粗炭笔写下的字,清晰骄傲。
希。
言希的希。
他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她的唇上。
阿衡哭笑不得,挫败,手掌抵在水中想洗掉。
伸手,又舍不得,半晌她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房东太太,您知道最近的地方,哪里有卖口罩的吗?我的医用口罩在实验室……”
然后,有个傻姑娘整整戴了三天口罩。
同事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我感冒了,咳咳,嗯,都怨Edward,办公室熏的,咳咳。”
同事们都很同情,Edward咬牙切齿,连名带姓:“温衡,你他妈几天没洗脸了,我们的实验室是无菌实验室,给我滚出去洗脸!”
阿衡心想,我男人好不容易送我个啥,怎么这么残忍?坏人,Edward欺压亚洲儿童,咒你不举……
言希在教堂找了一份工作,帮他们画壁画,是社区的主管官员在伊苏妈妈的拜托下帮他找的。
工作需要长时间的站立,阿衡考虑到他的腿,本来不愿意让他去,伊苏自告奋勇说会好好监督大盗,让他按时休息。
言希可怜巴巴地抹眼泪:“别人家都是男人养自己的女人,我的男子气概啊阿衡。”
阿衡:“你拉倒吧,就你,那种玩意儿存在过吗?在我跟前丫就没不撒娇的时候!”
后来严肃想了想,男人是不是都挺在意这个的,就放了行,叮嘱伊苏跟着,全当让他遛遛散心。
言希去画壁画之后快乐很多,一小时两欧元,能给伊苏和阿衡一人买一个蜜豆蛋糕,甜得腻死人,阿衡却很喜欢吃。
伊苏似乎不大乐意,总是气呼呼地噘着小嘴:“大盗,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香蕉,我喜欢吃香蕉!”
言希用刷子给小家伙刷了两撇胡子,笑眯眯地用蹩脚的刚学的法语对他说:“工钱。”
他画得好的话,最后还会得到一大笔酬劳,由那些绅士募捐给教会的钱中抽头。
提起言希的法语,阿衡当马三立相声听,常常在床上笑得死去活来,比她当年学京片子还惨,主谓不分,语法倒置,比如“我去吃排骨”,言少能说成“排骨吃,我”。
她教他跟人问好,您好吗?
言希睡觉前常常摘了耳塞,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穿着宽大的蓝睡衣(阿衡在市场上给他做的,比较省钱),盘腿坐在床上,只看得到阿衡的唇形。
“好吗您咧?”
阿衡黑线,怎么这么笨?捏言希的脸——她挖空心思才养回来的一点婴儿肥,说:“是您好吗?”
“好吗您是?”
“错了,您好吗?”
“错了,好吗您?”
“你个猪!”
“猪,你。”
阿衡泪奔,用中文:“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明天就把你扔分类垃圾箱,洋垃圾。”
“什么是洋垃圾?”
“就是从外国进口的很没用的东西。”
“你说什么?我是聋子,听不见。”
阿衡:“呸,只有这会儿才说自己是聋子,平常我跟房东太太说你句坏话,跟伊苏一起看着动画片都能竖着耳朵瞪我。”
“听不见。”
阿衡无奈,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咙上,一字一顿,用法语说:“你……好……吗?”
言希的手很凉,他感觉到那片温热轻轻颤动着的,咕咚,吞了口口水,他望天,说:“阿衡,我想亲你。”
阿衡咬床单,暴走了:“是你好吗你好吗你好吗……等等……你刚刚说……你想什么?”
言希眼睛弯了起来,轻轻地吻她的眉心、眼睛、脸颊、唇角,最后,移到唇,缠绵悱恻,说:“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