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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冷淡,他也不担心被人瞧见。臣暄兀自埋首在闻香苑内走着,穿过平日姑娘们练身段的园子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黄色身影。
绣金黄衫,水蓝裙摆,广袖摇曳,翩跹挥舞,口中还哼着曲调念着拍子。
臣暄立时停下脚步,眯着双眼望去。宋宇原本跟在臣暄身后,只这驻足的刹那间,已感到主子周遭散发出的冷冽之气。他顺着臣暄的视线朝园子里看去,除却一个身着华衣的舞姬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不妥之处。
宋宇不知主子为何会忽然生气,正有些疑惑不解,此时却听主子已沉着声音,对着那院子里的舞姬喝道:“谁许你穿这件衣裳?跳这支舞?”
宋宇顿时在心中提起一口气,再看那舞姬,方才还背对着他们练舞,此时已循声转身,一脸迷茫地看了过来。这舞姬年纪尚浅,至多十五六岁,盈白的瓜子脸配着一双惊恐疑惑的大眼睛,无端与某人生出三分相似。
宋宇使劲想了片刻,才明白为何会觉得这舞姬眼熟。她身上那件衣裳,分明是从前鸾夙穿过的,至少款式很是相似。
宋宇不禁再看了臣暄一眼,暗道难怪主子要发火了。正寻思着是否该去劝上一劝,但听臣暄已然沉着脸色命道:“把拂疏叫过来。”
宋宇不敢耽搁,连忙领命返回隐寂楼花厅,将跪在厅堂上出神的拂疏唤了来。
拂疏一路小跑来到园子前,只看了一眼便知晓臣暄为何会发火。她咬着下唇跪地道:“贵客息怒。”
在这新来的舞姬面前,拂疏自然不能恭称臣暄“圣上”。她今日三番五次惹臣暄不快,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此刻听到“知错”二字,臣暄的脸色更是阴沉几分,只盯着愣在原地的舞姬,反问拂疏道:“你难道不知这是谁的衣裳?”
拂疏面有愧色,如实回话:“这衣裳并不是那一件,是后来比照着重新做的。”
臣暄这才垂下双目,看向拂疏:“这支舞她只在我面前跳过,当日你也在场,还曾为之和歌。我准许在外人面前跳了吗?”
拂疏心思一沉,没有想到臣暄竟对鸾夙在乎到了这种地步,只得再次认错:“是拂疏大意,原想着这支舞精致,既然入了您的眼……这才存了心思推广开来,也是不愿那一番精巧心思成为绝响。”
“哦?是吗?”臣暄的声音冷冷从拂疏头顶上传来:“难道不是你想借着那首诗的名声侮辱她吗?”
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懂女人的心思,竟连她这点小小的报复心理都瞒不过他。拂疏如此想着,口中仍然强自否认:“拂疏万万不敢。”
“不敢就好,你莫要忘了这差事是谁替你争取的。”臣暄无情地提醒着她。
拂疏深深垂首,没有接话。
“有其形而无其神,不知其意更无其韵。”臣暄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舞姬身上,对刚才看到的那一段舞姿做出如是评价。
那舞姬原本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但也看出了眼前白衣公子的尊贵身份,到底没敢开口反驳。
“这舞不许再跳。”臣暄最后撂下六个字,继而抬步出了闻香苑。
拂疏见人已走远,这才缓缓起身,看向那无辜受气的舞姬,面无表情道:“这鱼龙舞以后不能再跳了,这衣裳也收起来吧。”
言罢已淡然无波地转身而去,并不顾及自己身为鸨母,在姑娘面前失了身份。
拂疏兀自返回隐寂楼花厅,她想起了从前臣暄为鸾夙所做的那首诗,还有诗中所描写的长袖翩翩与曼妙舞姿。犹记得那一日在这座厅堂之上,四名蓝衫舞姬簇拥着身穿金衫的鸾夙婀娜起舞,便好似瀚海碧波之中的一尾锦鲤,最终跃登龙门。
今有佳人步生莲,鱼龙一舞暗盈香。
曜如羿射九日落,动如鸾凤凌云翔。
来似烟雨拂花影,罢似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世间从此无芬芳。
“鱼龙舞”一名,由此而来。
拂疏永不会忘记那日的情形,自己先是献上一曲,又为鸾夙之舞尽心和歌,从前自认清喉婉啭的她,本以为能得到镇国王世子几句褒赞,然而两曲唱罢,看到的却是他逐渐蹙起的眉峰。
最终,他命自己和一众舞姬、乐师齐齐退下,只留下鸾夙一人回话。再然后,她便听说鸾夙恃宠而骄,得罪了镇国王世子,两人就此闹翻了。
当时拂疏还很欢喜,以为自己终是有了机会站在镇国王世子身边,然而仅仅是两日之后,臣暄便亲自做了这首诗,赞叹鸾夙当日之舞。
“来似烟雨拂花影、绛唇珠袖两寂寞……”拂疏喃喃念着其中两句,忽然想笑,却更想大哭。
世子,您可知晓,当日您所做的那首诗里,也有我的名字?“来似烟雨拂花影”,难道没有我的半分余音?那一日我唱到情动之处,可会得您一句赞叹?
她的这些问题,没有人会回答。她所提问的对象,根本不屑于答话。
曾几何时,拂疏一直活在自欺欺人之中。她以为那一句“绛唇珠袖两寂寞”指的应是两个人。“绛唇”是她的歌,“珠袖”是鸾夙的舞。
她曾在夜深人静之际无数次地念出这首诗,回想那个白衣男子下笔时的风姿。只是如今,这自欺欺人的安慰终是无情地幻灭了。
无论是三年前的北熙镇国王世子,亦或是如今的北宣晟瑞帝,那个卓绝天下的白衣男子心中,从来只装过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谁,天下皆知。
拂疏知晓,这是臣暄最后一次来闻香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