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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开战之后,施良部在南安王的指挥下屡屡扑空。朝廷兵士不少手上拿着锈蚀淘汰武器,和西海国军对战中,也颇为吃亏,没过多久,南安郡王就下令将防线后撤。虽然施良据理力争,但是军中大忌便是不服调度,饶是施良是副总兵,但南安王到底是总兵,八万大军只得后撤到白河坝驻扎。
朝廷大军后撤之后,西海王部忙着在白河城发横财,倒安生了几日。施良忙着整顿军纪,不敢懈怠。可是朝廷大军连吃败仗,士兵们可不知道南安王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正副总兵在暗中打擂台,难免丧气。竟是一切都被西海王说中了。
南安王倒也不是傻子,西海沿子地处蛮荒,卫所是一道天堑,易守难攻。正因为朝廷占据了卫所一线,西海国才宁愿在灾年花重金买物资,也不敢轻易开战。
卫所旁一条河,名叫白河蜿蜒向东。因为有白河的滋养,才能在白河岸边兴建起一座白河城,能有供一城之人和卫所将士用的水源。白河向东注入白河坝,便流入地下不见了,成了暗河。所以白河坝往东,便是一片荒漠。
故而,西海沿子的防线有三道:卫所、白河城和白河坝。
若是让西海大军占领了白河坝,便真的只得让西海大军长驱直入,退守甘肃了。故而,南安郡王撤到白河坝之后,便安营扎寨,修城筑池,固守不让。
退守白河坝之后,南安王每日都在计算着时间。第一道起了战事的密折最先发出,不久之后便是一道丢了白河城的救援折子,这两道折子都十万火急,传入京城应该不超过两月。只是这还不是自己反攻的最好时机。须得内逃的难民至少入了晋中,朝廷才知道西海沿子战火蔓延,到时候自己反攻回去,收回白河城,便是大功一件。
只是南安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西海王这么快就背信弃义,守军撤到白河坝不足一月,便有探子回报说西南王带着大军朝白河坝杀来了。
南安王吓得身子一颤,对耿阳道:“集结兵力,断不能让西海王过白河坝!”又道:“传我号令,让施副总兵带兵迎敌,若是丢了阵地,军法处置!”传令兵应是去了。
施良早就觉得这些时日输得憋屈,得令之后,明知南安王有猫腻,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摆阵应战。
柳苹带着三千兵士越往西行,遇到的内逃难民越多。柳苹不禁怒从心起,又打听前方战况。当柳苹一行日夜兼程赶到阳关的时候,内逃难民说西海大军已经和朝廷守军在白河坝开战了。
柳苹刚从西海沿子回京不久,自然知道白河坝是西域最后一道屏障。且白河坝一不如卫所是天堑所在,二不如白河城城池坚固,补给能力也有限,八万大军撤入白河坝,别说军心大受影响,就是粮草也未必能支撑多久。柳苹想了一下,便拿出文书让阳关守将供应了粮食清水,又继续西进。
阳关和玉门关,是甘肃境内一南一北两道关卡,位于前往西域的必经之路上。西海大军若当真突破白河坝,阳关便成了抵抗西域大军的重要防线。阳关守将听说西海王已经打到白河坝,担心白河坝失手,原不愿意给粮草,怕到时候轮到自己守城的时候缺了补给。但是柳苹手上有景和帝让各省、州县全力支持柳苹的圣旨,阳关守将不得不勉强匀了些粮食给柳苹。
柳苹只得三千人,若是阳关守将愿意给大量粮草,便可运往前线先行支援守军;既然阳关守将不肯给,柳苹当机立断,轻装快行,就按贾琏说的,从密道绕过白河城正面战场,取敌军后方。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带的三千人便没了退路。要么和施良部前后夹击,出奇制胜;要么帮施良稍微缓解压力,吸引西海王兵力,让守军得到喘息。只是真走到这一步,西海大军回头救卫所,自己带的三千人必然寡不敌众,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能不能活着回京,只能看命了。
柳苹这一日在阳关内取了补给,带着兵士出了阳关,只见远方漫漫黄沙,想起王维诗言‘西出阳关无故人’,柳苹想的却是此一去不知能否归来。但柳家祖上也是军功起家,柳苹又酷爱习武,祖上豪迈还在。只略一感慨,便回身整顿军纪,令旗一打,号兵号角一吹,三千人浩浩荡荡西进。
而京城中,贾琏和皇长孙时常有书信来往,贾琏略犹豫了一下,依旧将西海沿子有可能起战事一事提醒了皇长孙。
现在前方的战报还没回来,若是贾琏猜对便罢,若是猜错了,便要担责。若是求稳,贾琏大可以什么都不说。提醒了柳苹,已经是仁至义尽。但是这是古代,军情传递得慢,西海沿子又远,若等西海沿子的战报传回,不知道已经贻误了多少军机。贾琏一想到多耽误数月,会增加无数死伤,便一咬牙,将此事对皇长孙说了。
皇长孙见信也没含糊,立刻就去上书房回了景和帝。景和帝又召了贾琏入宫。徐元来传话的时候,贾琏正在荣禧堂请安。听说徐元来说话,因着南安王府突然落罪的事,贾母倒吓了一跳。贾琏大概知道什么事,安慰了父母一番,便随徐元入了宫。
见了景和帝之后,贾琏倒没直接说南安王有可能里通敌国,而是道:“西海国觊觎我朝上百年,必然在卫所、白河城都有细作。想来,白河城昌家做那样的生意,即便做得再隐秘,也瞒不过西海王。
九省统制贾大人巡边,头一日到了次日就回的事,西海王也不难知晓。只要稍加分析,不难猜出九省统制发现南安王私贩军械的事。这个时候南安王坐卧难安,便是西海王入侵的好时机。当然,西海王臣服多年,也许并无此胆量。草民不过是多疑多思罢了。”
景和帝和贾代善是老交情,当年贾代善如何用兵如神,没有人比景和帝更清楚。而贾琏的才能,隐隐还在祖父之上。贾琏虽然口中说自己拿不准,景和帝倒也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这发不发兵,发兵多少,却让景和帝犯了难。
景和帝是一国之君。一举一动牵连甚大,越发不敢轻易决策。如今西海沿子战报未到,若是西海沿子根本没起战事,景和帝便派大军前去,便是劳民伤财,一个不慎,甚至引发民愤;若是西海沿子起了战事,援军派得迟了,又难免被人说昏庸。
思忖一下,景和帝道:“琏儿既然来了,便一事不烦二主,琏儿不妨说说,朕以什么名义派兵为好?”
贾琏听了这话有些讶异,没想到景和帝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而没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思考了一下,贾琏道:“皇上,既然九省统制贾大人已经查出西海沿子驻军的军械恐被人动了手脚,今年户部和军械司押运粮草军械的队伍不如提前出发。”
景和帝听到这里,便已经明白,点头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