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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也是一愕,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杨震也是一愣,但很快地,他就看出了一些端倪来:“这徐阶果然了得。即便到了如今这个身份,依然气度不凡,能忍人所不能忍。他可比冯保之流要厉害得多了!”这个认识,叫杨震心下更是惕然,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个多么难缠的对手了。
徐阶看得出来,今日连袁杰这个原来是徐家帮手的官员都突然站到了藺文宾和杨震一边,那说明今日这事一定非同小可。他们手里,一定拿捏着什么要命的证据。这时候若是还因着自家的身份而与他们正面相抗,情况就会进一步恶化,使自家更显被动。还不如暂且退让,以守为攻呢。
这也正是徐阶几十年纵横政坛几未有什么失败的诀窍所在。当他拿出这一手时,明显是将杨震他们当成同等级的对手了。
在一阵惊愣之后,袁杰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步,朝着徐阶弯腰施礼:“老大人还请免礼,这实在让下官等承受不起。”
就是杨震和藺文宾,即便心里把徐家视作敌人,这时候也只能抱拳拱手为礼,口中也道:“徐阁老乃是前辈,我等可不敢受你的大礼。”
只有徐瑛,此刻却是脸色阴沉,简直连杀了这几个可恶家伙的心都有了。但在自己父亲面前,他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放肆的,只能站那儿看着。
在好一阵的纠缠见礼之后,众人才在徐阶的建议下进了他那座古味十足的竹厅之中。但杨震却发现了一个不太好的现象,经这么一番说话后,自家前来问罪的气势早已被冲得荡然无存,倒像是前来给官场前辈见礼的了。
而在各自落座,被徐家家奴送上香茶之后,徐阶也果然把话题扯到了这种前辈与后辈相见的意思里去。只见他看着藺文宾道:“蔺知县来我华亭任官也有半年多了,老夫一直都想前往拜谒的。只是老夫年老矣,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就是出这院门都甚是不便,唯有作罢,还望县尊大人莫要见怪哪。”
“老大人言重了,就是拜见,也是下官前来拜见老大人您哪。”对方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藺文宾即便心里再急,也只能先应付着。
但徐阶明显没有让对方拿到话题的意思,继续道:“虽然老夫一直以来深居简出,也没有去拜谒过县令大人,但县令大人这半年来为我华亭百姓所做的事情却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实在是叫老夫深感佩服哪。”
在一顿之后,他又把目光落到了一旁似笑非笑的杨震身上:“这位便是杨镇抚吧?你在京城的种种事迹,早已在我江南都传开了。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之种种作为,实在叫人击节叫好,真乃我辈楷模!”
若是这几句徐阶夸奖杨震的话传出去,他在官场中的名声一定会比现在更响上数倍。只可惜即便徐阶这么说了,也不见杨震有任何的意动,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轻轻地道:“这不过是在下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就如今日,在下和蔺知县以及袁知府一道前来贵府一般,也是想为朝廷,为百姓做点该做的事情!”
没想到杨震居然如此不给面子,即便自己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一个劲地说他们的好话,他依然直奔主题而来,这让徐阶也是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先以目光示意自己的儿子稍安勿躁,随后才像是想起对方的来意般道:“瞧老夫这记性……对了,你们今日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哪?我徐家一向治家严谨,断然不可能出现什么违法乱纪之人之事的!”
“是么?看来徐老大人你是久不理事了,所以才会有这等看法。”杨震轻轻一笑,这才跟藺文宾打了个眼色。
藺文宾这才如梦方醒般地从袖子里取出了那些契约字据来摆到了几面前:“徐老大人,这些都是贵府中人强买百姓土地时留下的字据。这儿每一桩买卖,都是以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价格完成,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我想就不需要下官直说了吧?”
徐阶在他们拿出这些契约来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道这次的麻烦可着实不小了。不过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他,即便心中略有不安,面上却也不会表现出来的,只见他淡然地拿过那几份契约,就着手边的琉璃老花镜慢慢地翻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