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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认为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但当他看向安格斯时,迎上的……是对方投过来的淡漠眼神。
“男人风流向来是最容易被原谅的。偷情的事儿暴露,杰夫·桑德利最多被申斥一番,连屁股下的位置都不会受到影响;但对于另一方而言……即将面对的是失去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东西。”安格斯的语气有多么平静,他说出来的话就有多讽刺,“在府中举行晚宴的重要时刻,一个会将偷情地点选择在这种既不处于偏远角落会被偷懒的仆人闯入、又极其容易被忽视的祈祷静室的人……会拼着暴露的风险私会情人?”
没等南细思,安格斯又反问,“一个生存在这种府邸后院内、又不具备太多自由度的人,其生存智慧必然比普通人更加小心谨慎。帝福尼的后院没有正牌的夫人,帝福尼又是个对权力锱铢必较的人,根本没人能够做到一手遮天;在权力夹缝中求存的人,会愚蠢到指派女仆进入晚宴会场、堂而皇之地把情夫叫出去?”
“呃……”南明白自己疏忽之处在哪儿了,同时也意识到了安格斯即将会说出口的话,顿时恨不得自己的听力下一秒快点儿失灵。
果然,安格斯继续说道,“男人即使到了临近棺材的时候,依然会有‘自己魅力无穷’的错觉,依然不知羞耻地认为自己拥有让别人为自己着迷、犯错的资本。看来不止杰夫·桑德利,你也有这样的毛病。是否某位女士多看你一眼,你也会误会对方对你有意?”
“……”南完全无话可说。
对着南垂下头的头顶翻了个白眼,安格斯慢慢说出自己的推论,“知道杰夫·桑德利阴|私的死神……花点儿小钱临时雇佣、或者巧言欺骗某位外形上没有太大特征的女仆将桑德利从安全的会场中带出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事情暴露后,那位女仆不需他人叮嘱就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死守秘密。而就桑德利而言,就算偷情的对象换了……对自信过剩的男人来说不过是更加证明自身魅力的一场交|媾而已,送上门的‘美餐’,又有多少人会去拒绝呢。”
东觉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安格斯先生,您是说……杰夫这个蠢货跟‘死神’在这个房间里、里……天父在上……”顿了顿,他又觉得不对,骤然拔高音调,“这岂不是说——死神有可能是个女人?!”
安格斯淡漠扫了他一眼,对南说道,“大部分男性……没有死在自家骨子里就极端轻视的床伴手中,真是种幸运。”
“呃……我想,如果死神是个……颇具吸引力的青年男子,其实也说得过去。”南干巴巴地说道,比如帝福尼的情人西里尔,对于男人来说也并不是全无吸引力。
“无论他是男是女,只是个普通人、连见习级武者都不是的死神,确实干出了将正牌骑士毙于掌中的壮举。以其纠结他的性别,不如认真地去考虑一下……杰夫·桑德利,这个你们兄弟的同年玩伴,到底是干出了什么样的‘渎神’之举,让身为异教徒的死神都觉得他必须向你们的神明以生命忏悔。”安格斯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下楼,转身前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南一眼,“对于你们而言,在父神的头顶上交|媾就是不敬,异教徒可不在乎这个。”
南只能冲安格斯的背影干瞪眼,他哪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安格斯在讽刺他们兄弟下意识地想要忽略他们相识的人本身所拥有的罪。
与安格斯这样的人打交道,心胸稍微狭隘的一些的人估计都会被自己给气死。南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成长的标志是懂得压抑自己的情绪”,要知道愤怒是比仇恨更加具备蛊惑人心效果的力量,安格斯一次次的冷嘲热讽让南的怒气累积到了一个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地步;但诚实地说,南也确实无法就此指斥安格斯什么——除了那让人牙痒的尖酸刻薄,安格斯在这次的事件中还真没有干出让人诟病的事儿来。为此,南也只能装作不理会对方,与东一起把桑德利的遗物收拢起来带走,并将小床上的床单稍作整理——桑德利都死了,就别让那个未曾露出水面的情人暴露了吧;除了多一个可怜人,别无益处。
会场中依然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之前那小小的骚|动彻底被人们抛到了脑后。哪户人家没点儿阴|私呢,以其冒着被心胸狭隘的城主大人记恨的风险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众志成城地粉饰太平。
拉格伦管家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警司长大人埃德加·皮科尔,但发动了所有的人力也没有找到戒卫队总长大人杰夫·桑德利,急出一身冷汗后,总算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这个光头佬儿再也没心情去记恨西里尔的“巧言令色”,回到会场向他的主人请示——到了城主大人身前后发现他亲自带回来的安格斯重回他的主人身边、并冷着脸在对他的主人说着什么,他又觉得心情更加糟糕了。
物以类聚,被帝福尼“重用”的拉格伦自然也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辈。他没兴趣跟帝福尼的女人们计较什么——那些女人内院的门都难得迈出一次,他自认自己得自主人的重视不会被分薄。但男人不同,男人这种生物只要有机会,是必然会向权力伸手的,西里尔就不止一次地越过他这位大管家涉足府外的事务。
急切地“带回”安格斯,除了主人对美人的追捧,拉格伦本身也有想让西里尔“失宠”的心思;但眼见他带回来的人似乎有成为并超越西里尔的存在,他的心情自然不会美妙。
帝福尼在知晓了杰夫·桑德利死在自家的院子里后几乎被吓傻了,若不是两位老情人回到了他身边并且极力安抚,他这会儿说不准会马上逃回自己的卧室、缩到床上躲起来。
“我的父……父神庇佑……”帝福尼抚着胸口,语无伦次地念念有词;若非安格斯在表明事态前让他支开了他的情人大军和儿女们,他这会儿的失态早就引起恐慌了。
“杰夫·桑德利死于自寻死路。”安格斯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不是开解,仅仅只是就事论事,“死神对他的行为模式调查得一清二楚,选择在阁下府邸动手应当是为了避开他的队员。”帝福尼可不会容许桑德利带着一群职业级的队员进门。
帝福尼听得精神一振,“安格斯先生,你是说……死神是被桑德利引进来的?”
到底是政客,天生懂得趋利避害、推诿责任。
要让这种家伙对这件事负责是不可能的,相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无力自辩的死人身上是他们最乐意的事。安格斯嘴角微微向上提起,给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是的,阁下。死神伪装成贵府的普通仆人,借着晚宴之机潜伏进来,目标正是杰夫·桑德利。”
“哦哦……桑德利这个可恨的家伙,都干了什么好事!”帝福尼顿时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横眉怒目地表示愤慨、并且用力拍了一下扶手,“这可是全城名流们集聚一堂的盛会,那家伙居然引来了那样可怕的家伙!”
帝福尼可不会去考虑什么被杀的人是桑德利、应当为他讨回公道、逮捕罪犯之类的;对他而言,引来死神还死在自家家里的桑德利就是个死不足惜的混蛋,死了还要给自己招惹麻烦。晃眼看到走过来的拉格伦管家,帝福尼立即中气十足地吩咐道,“去通知戒卫队的副官,拉格伦!让他们的人来看看他们都给我惹了什么破事儿!”
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的拉格伦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帝福尼那副迫切的样子让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废话。
晚宴照常举行,恢复了战斗意志的帝福尼一反之前的畏缩,让他的正牌执事们把所有的仆人、女仆都管理起来,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口风;隐约得知少许“□□”的警司长埃德加·皮科尔赶在十点半前调来了所有的警力,在不引起府内异动的情况下从外部包围了整座城主府;戒卫队的副官赶到后先是被帝福尼直接任命参与对城主府的包围,而后才与几名分队长一起被叫到府内偏厅,公布了他们的总长大人罹难的事实。
偏厅中,帝福尼高居首位,先是稍稍表示了一下对桑德利的哀吊,而后面色一变,向副官和分队长们发难起来——身为城主,他是有权力对之前的死神流窜事件故作不知的,并且还能把这个shi盆子盖到下属头上去:城内有这种凶犯,你们为何毫无作为?
上来就被喷个狗血淋头的副官和分队长们顾不上默哀去世的总长,就被城主大人驱赶出去了。
“亲爱的,现在你可以放心了,那个凶徒绝逃不出咱们的天罗地网。”帝福尼赶走了戒卫队的人后立即向安格斯示好,完全忘了被吓的瑟瑟发抖的本该是他本人。
安格斯无视了他的话,稍稍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努力,而后起身问道,“西里尔呢?”
“在后面休息……你想见他吗?我想他应该休息得差不多了,我这就让人带他过来。”帝福尼对安格斯简直无有不从。
“我应该告诉过你,我对死神很有兴趣。”安格斯坦言道,“让我跟你负责管理府邸事务的夫人们谈一谈。”
“抓捕死神的事儿就让那些粗鲁的笨蛋去干好了,好吗?那事儿太危险了,亲爱的,你还是我和一起回会场,那里比较安全。”帝福尼脸色白了。
“你要阻扰我的兴趣吗?阁下。”安格斯脸色微冷。
目送城主大人一步三回头地自己回会场,别说托莱兄弟,留下来的两位夫人看安格斯的眼神儿都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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