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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可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啊。”
“让郡主见笑了,臣妾是忠勇侯夫人最小的妹妹,因此不比他大多少。”
楚紫萝这次确确实实无语了,虽说冯昭仪看起来是比较成熟,但是竟比她大上一个辈分她是没有想到的。
“郡主难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摇车儿里的爷爷,拄拐棍儿的孙子。”淳于衍还想再气气楚紫萝,于是开口。
“可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怎么听着那么像……”
“是臣妾的疏忽让郡主误会了,方才臣妾在劝告外甥不要再参军,”冯昭仪说到这脸不自觉的红了,其实这件事与淳于衍无关都是她妇人之仁,“因此才会争吵起来。”
楚紫萝听罢,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虚。
“郡主以为是什么?还说姨母对我情根深种?”淳于衍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的没心没肺。
楚紫萝瞪了一眼淳于衍,干咳了两声,“没啥,你们听错了。”
冯昭仪和淳于衍相视一笑,都不打算揭穿她。
“好说好说,都是误会,你们接着聊,接着聊,恭喜发财万事如意。”楚紫萝双手合十,连连点头,像只老鼠一样嗖的一下跑走了。
“噗嗤!”淳于衍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好了,别笑了,郡主听到生气我可不管你。”嘴上虽这样说,冯昭仪却也不自觉轻笑。这允清郡主不像传言般古板,反而有趣的很。
“你是没看见她刚才吃瘪的那个样,真是太好笑了。”淳于衍笑的流出泪来。
说都能说,可他心里却是把这个名为紫萝的女子,记挂上了几分。
……
楚紫萝面子薄,出了这么一个大糗哪还有脸见人,无视掉独画突然出现的呼喊,撒丫子逃走。
“郡主,郡主!”独画追了几米见无果,只得停下微微喘息。
然见不远处陆云汐的身影,还有找了许久没找到的悠琴,轻呼一声,走了上去。
“小姐。”
陆云汐循声而望,听得是独画的声音,笑道:“这是怎的了,气喘吁吁地。”说话间,陆云汐递上一方襟帕。
独画接过擦了擦汗,“奴婢方才看到了允清郡主,本想追上去,但是郡主跑的太快,奴婢就落下了。”
陆云汐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好了,现在人都齐了。初夏,你和你家小姐先去御花园,我还有点事。”
初夏弯身应道,秋若璎反而忧心忡忡,询问:“有什么事?今天从来到宫里就没见你的人影。”
陆云汐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一点私事,你不用担心。还有今日发生的事,莫要记在心上,免得给自己增加负担。”
“我明白。”秋若璎点头,“那我先去了,你小心着点。”
“放心吧,我没事。”
陆云汐目送秋若璎离去,直奔永和宫。
打开门没有见到许端仪的身影,她也不急,坐下安心等着。
悠琴关上门,忽觉耳边一阵凉风扫过,再看一支箭直直往陆云汐那里射去。
“小姐小心!”悠琴忽然惊呼,以最快的速度往陆云汐那里跑去。
却见她静坐不动,那箭往陆云汐身上射来她也毫不在乎,后,就听“砰”的一声,箭射到陆云汐身后的宫墙,离陆云汐的脸只有一毫米的距离,但就是那么分毫不差,箭没有射到陆云她身上。
独画也是吓了一跳,复而就看到陆云汐身边的箭有些眼熟,皱着眉一时间想不起来。
陆云汐伸出手,拿下箭信,打开读了起来。
这个动作,勾起了独画不甚久远的回忆,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这箭不是……
陆云汐刚好读完抬起头就看到独画惊讶的面孔,朝她点了点头。
独画明白,不再多言。
她们二人心照不宣的有了小秘密,悠琴自是没有看到,陆云汐也不打算主动告诉她,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忽然阳光洒进来,悠琴刚关上的门又被人打开,陆云汐眯了眯眼,直到现在她还不太适应这般刺眼的阳光。
门外的人皆是熟人,陆云汐看到许端仪和陆天骐一前一后的走进来,那画面竟是格外的唯美。
她静静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下高兴起来,起身去迎接。
“许姑娘,你怎的独自出去了?”
许端仪听这声音,绽开了如花般的笑,“方才本想去找你们,结果迷了路,还好陆公子送我回来。”
陆云汐听罢,转而望向有些呆愣的陆天骐,“大哥你怎的到御花园来了,不去应酬吗?”
“我来醒醒酒,”陆天骐挠了挠头,“你们认识?”
陆云汐瞧见他面庞微醺,笑说:“认识。”
“那就好,我先回去,你照看好她。”
“好,你先去吧。”陆天骐刚转身,陆云汐就叫住了她,“大哥,改日你从府里挑几个丫鬟送给许姑娘,她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总归不让人放心。”
陆天骐看到许端仪零零一人,点了点头,“好。”
陆天骐走后,陆云汐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望着许端仪的目光越发和善,“端仪姐姐,你身上的伤可没事了?”
许端仪对陆云汐突然转变的称呼受宠若惊,微微摇了摇头。
“那就好,”陆云汐含笑,“那我们这就去御花园吧。”
“嗯。”
到御花园时,陆云汐瞧见秋若璎已经神色如常的和方含玉交谈,放下了心,牵着许端仪的手,笑着走了上去,“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秋若璎正笑得欢快,看到陆云汐的到来坐正了身子,“云汐你来了。”
陆云汐点点头,和许端仪一同走上凉亭。
方含玉看到许端仪也没说什么,侧身让过一个空位,接过话来,“我们刚刚在说今天中午的论述赛呢。”
陆云汐听她这话想起了那天陆云晚给她说学论述的事,接道:“你我都知那不过是个噱头,有何可讨论的?”
“你莫不知道今日的论述赛男子女子都会参加?”秋若璎开口。
“女子也会参加?”陆云汐勾唇,“自古女子不得干政,陛下这次可是破了规矩。”
“可不是,而且据说九公主也会参加,对了,晚儿呢,她如此才学定是女子中的榜首。”
“这个我也不知,她并未与我说起这件事。”陆云汐回应秋若璎,皱着眉头。
“这国学论述赛,可是用国学论政?”在她们都静默的时候,许端仪突然开了口。
“是啊,不过我们女子不用学,这次想来也是做做样子。”方含玉爱吃,这一会的时间已是吃了好几块糕点,陆云汐拦着她也淘气的不予理会。
“这倒是有趣,古语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通过这次比赛若是能认识到各自的不足倒也挺好,而且可以让青年才俊发表自己的见解,说不定有好的陛下就会提拔也免得怀才不遇,对今后的政治也是极好的。”她说的头头是道,直叫方含玉停了吃东西的动作,陆云汐则是饮茶,静默不言。
唯有秋若璎接过话来,笑道:“许姑娘果真如传言一般才学了得,舒雅大方。”
“秋姑娘过誉。”许端仪低下头,那模样可不是害羞了。
陆云汐放下茶盏,笑问:“你们可曾见到允清郡主了?”
“不曾。”方含玉摇头。
陆云汐不说话,微微张口呼吸着冷空气。
“汐儿,你怎的在这,可让我好找。”
陆云汐听到不远处的声音,抬眸浅笑,“表姐。”
……
“阿嚏!阿嚏!阿嚏!”这边,楚紫萝越过层层梅林,扶着梅花枝丫打着喷嚏,“感冒了?”她疑惑,却是不放在心上。
伸了个懒腰,有点后悔自己任性的出逃。
这下好了,迷路了,虽说迷路在梅花林意境挺美也是这也大大增加了出去的难度,楚紫萝挠挠头,对着满目的梅花不知所措。
她没得办法,只能独自乱串,能去哪去哪,可事实证明她的方法是错误的,走了好半晌都没走出去还把自己绕晕了。
她一屁股拍在地上,却又因为地面的冰凉猛地又站了起来。
楚紫萝正当无奈,又听到何处传来细微的声音,她心下一喜,爬起来往一个方向走去。
本以为拨开梅花见到的会是个风度翩翩的大帅哥,却没想到是个只顾着玩花瓣的奶娃子。
楚紫萝嘴角稍一抽搐,认命般的走上前,努力的让自己的笑容和蔼些,轻轻道:“小弟弟,你在这干嘛呢?”
叶之舟连看都没看,依旧埋头堆他的花瓣,“玩。”
楚紫萝闻言,头上青筋跳了跳,不动声色,“天气这么冷,空手玩多伤身啊,不如我们回去御花园,那里有热茶,也好给你暖暖身子。”
叶之舟打了个哈欠,“好啊,不过我不认路,姐姐你可要带着我。”
“你的丫鬟呢?”楚紫萝尽力让自己看的比较好说话,从医多年,她最不会看小孩子的心理了,况且古代小孩的思维和现代小孩的完全不一样,她只能试探着说话。
“奶娘在梅花林外。”
此言一出,楚紫萝几乎要吐血,她很诡异的出声笑了两声,听得叶之舟脊梁骨一凉。
妈蛋!她就是要走出这片梅花林啊!
叶之舟看着楚紫萝几乎癫狂的表情,咽了口口水,“我不认路,但我知道怎么出梅花林,大姐姐你要一起吗?”
他话音未落,楚紫萝立马笑逐颜开,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她了,“好好好,赶紧的!”
叶之舟看着她面上表情变幻多彩,深觉好玩。
“走!”楚紫萝随意的拉着叶之舟的手,未觉不妥。
倒是叶之舟感觉到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微微红了脸,那模样羞涩至极,煞是可爱。
有了叶之舟的好记性,他们很快就出了梅花林。
当鼻腔没了浓郁的梅花香,只留冬雪冰凉的味道,楚紫萝心情大好,深呼吸一口气,叉着腰仰天长笑。
可当她隐隐约约看到面前男子的身影,不禁好奇地走上前,待看清那男子的面貌时,楚紫萝突然爆了粗口——
“淳于衍!”
……
明月宫。
整整齐齐的宫殿如其名一般好像散发着月亮的光芒。
一名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她面容姣好,算不得绝色却是看起来很舒服,她的桃花眼带了三分妖媚,越是平静如水。
“公主,妆容化好了。”婢子给她戴上最后一只钗子,退了下去。
“嗯,走吧,母妃该等着急了。”她起身,仪态端庄,不失大体。
门被打开,她莲步轻移,淡然卓越。
……
“表姐怎的过来了,外祖母还好吗?”陆云汐起身迎接。
“就是祖母唤我来寻你的,她老人家想你想得紧,见不到人就让我来寻了。”叶琼琚坐在亭上,朝着周围的小姐一一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陆云汐见叶琼琚又坐下了,轻挑秀眉。
“不用,”叶琼琚乐得自在,也不着急,“北殿那里来了个戏班子,正准备唱戏呢,祖母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我。”
陆云汐无奈的笑了笑,也跟着坐下,“你这话若让祖母听到了,她定会好生奚落你一番。”
“所以我来求汐儿嘴下留情了。”她拿起一块精致小点,塞进陆云汐口中。
陆云汐嘴上猝不及防就是一甜,接着咬住了那块糕点,咽了下去,“你呀,还是喜欢和外祖母对着干。”
叶琼琚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三人聊了许久,就听得熟悉的声音响起,“云汐!”
陆云汐一转头,果真是楚紫萝,问道:“你这会去哪了,都不见人影。”
“嘿嘿,”楚紫萝掩嘴一笑,也不觉羞耻,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迷路了。”
陆云汐来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跟在后面穿得像个粽子的叶之舟,将他领了过来,“之舟怎的和郡主一处?”
叶之舟没回答,撅起嘴示意问楚紫萝。
后者只是装傻,不肯透露一分半毫。
陆云汐也不在意,总归大家都平安,也没什么好问的。
鼓敲三下,午宴开始。
陆云汐的关注点不在饭菜上,反而在中间搭起的擂台。
她望着擂台上主考官的桌椅笔墨,不甚在意的转过头去,望着正狼吞虎咽的陆云晚,笑说:“慢点,没人跟你抢。”
陆云晚嘴巴被塞的满满的,也没空说话,就只能先认认真真地将饭菜咽下去,陆云汐早就细心的准备了白开水等着给她喝。
她望着陆云晚“咕咚咕咚”大气喝水的样子,顺便问一句,“中午的论述赛你可会参加?”
陆云晚停了喝水的动作,低下头好像极为为难,“如果我说不会,姐姐可会生气?”
陆云汐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陆云晚的头,“我为何要生气,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淌那趟浑水倒也保险,免得还要担惊受怕的准备那么多东西。”
陆云晚点点头,同意陆云汐的说辞。
饭后,上茶。
陆云汐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楚雯兰,又看了眼悠哉悠哉吃着糕点的陆云晚,安心一笑。
忽觉有目光朝她看来,陆云汐转头一看就见楚寓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她淡淡笑。
他的面庞依旧那么干净清澈,那双桃花眼里带着微微的宠溺,一圈又一圈,让陆云汐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喝了桃花酒,如今迷蒙的说不出话来。
她面不改色,谈笑如常,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心里的悸动是多么明显。
楚寓轩见此,目光轻移,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这次国学论述赛,说是检验一下世家新子的才学,实际上不过是去讨泓乐帝的欢心。样子是要做的,国学是要论的,但其中的水分当真不得而知了。
小孩子果真是小孩子,没什么见解,这说的话也都是大众化的言论,并不讨巧,第四个上去的是楚雯兰与另一个富家公子。
那小公子星沫横飞,说的胀红了脸,底下的人见他那般好玩都给面子的夸了几句,惹得那小公子一阵骄傲。
楚雯兰却是一脸不屑,冷冷的哼了一声,朝着泓乐帝的方向行了个礼,侃侃而谈。
“治国,先治民,得人心者得天下……”楚雯兰说的尽兴,高谈阔论声茂并升,泓乐帝听清她说的话,眼睛一亮,忍不住仔细听起来,心里更是为自己这个小公主赞赏有加。
陆云汐眼尾一扫,就看到楚雯兰时不时会看向陆霓安,而陆霓安坐在陆婉平身旁,低下头好不忸怩。
她顿时了然,这一会的功夫楚紫萝已是说到精彩部分,周围的士大夫一个个露出年少有为的表情,而新进翰林院的青年顿时羞愧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远见,对楚雯兰更是钦佩了几分,那什么九公主纨绔任性的传言早就被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陆云汐讥诮,又看到皇子席上,楚铭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瓷勺,似乎对楚雯兰的话并不在意,只是那眉头皱的稍微有些深。
楚翛游和楚璟交谈着,也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唯有楚寓轩扶着下巴给人一种他听得津津有味的错觉,陆云汐见了只道好笑。
看了一大圈,陆云汐的目光又回到陆云晚身上,却发现她瞠目结舌,唇微张目微瞪,便更加确信楚雯兰的演讲有猫腻。
她低下头,用胳膊挡住陆云晚的脸,笑问:“怎么,这九公主的言论可有何不妥?”
陆云晚攥皱了自己的裙子,半晌才又抬起头来,望着陆云汐淡淡的眸子,不确信的开口,“若是妹妹说,九公主所说正是我所作,姐姐可会相信?”
陆云汐笑而不语,在陆云晚终于要放弃的时候才答,“所以说,你原先本是打算参加这论述赛的?”
陆云晚连连摇头,忙反驳,“不是,这伦策是章家的小公子让我写的,他说府里有爹爹喜欢的清竹图,若是我给他写论述,他就会把那张画送给我,可是今天我却把伦策弄丢了,而且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新的,就只好向他请罪。”
陆云汐听到一半,转眼一看果然那章家的公子愤愤的望着楚雯兰,怨恨着自己没有机会上去演讲,又听陆云晚说:“可是我现在从九公主的嘴里听到了本应该给章家公子的伦策,一时间就慌乱了些。”
来龙去脉已是理清,陆云汐只笑,“无事,她偷了你的伦策,姐姐定不会让她好过。”
陆云晚紧咬牙,乖乖点了点头,接过陆云汐手里的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陆云汐安慰好她,目光就锁在了半低着头的陆霓安身上,她看到陆霓安一边躲闪着楚雯兰的目光,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看着楚铭,了然于心。
楚雯兰是楚铭的嫡亲妹妹,而陆霓安又心悦楚铭,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楚铭正安心的玩着自己的勺子,又突然感觉到一缕目光袭来,刚抬起头那种被盯着的感觉顿时消失,他放正了勺子,端端坐好。
余光又瞟到陈贵妃的目光,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动声色。
陈贵妃见此,拢了拢自己长长的裙摆,继续做自己端庄大方的贵妃娘娘。
清脆的女声悄然落下,那慷慨的言论戛然而止。
楚雯兰又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笑容可掬,让人们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这一局,她无疑是胜的。楚雯兰下擂台时还不忘朝和她同期比赛的小公子示威,那得意的神情可是常见。
小公子心里一委屈,又不敢发作,捂着脸跑走了。
插曲落入陆云汐眼中,留下的只有淡淡的嘲讽。
“第七组,邹尚书六公子,对十皇子。”
邹六听到太监念到自己的名号,一个翻身上了台,可他都准备好了,身旁的十皇子依旧不见人影。
泓乐帝此时微有薄怒,寒冬腊月,这么多人等他一个?饶是楚则杉是他最小的儿子,泓乐帝也是皱着眉头,喝下一酌小酒。苏皇后就没有那个好兴致了,遥遥望着远处,等着自己的儿子快些出现。
“第七组,邹尚书六公子,对十皇子!”太监见帝王表情不对,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远处一片寂寥。
邹六也是不高兴了,站在台上不断张望。
“第七组,邹尚书……”
还没喊完,远处就有声音打断了太监的长长的拖音,“来了。”
那人青衣一袭,厚厚的披风包裹在身,却不显臃肿,反而带了几分可爱。
陆云汐眸子一暗,转而看到楚则杉身后偷偷溜进来的许静仪,失笑一声。
面前这个缓缓走来的男子,是她前世里名义上的夫君,却是生生死在了她的手下。
陆云汐上辈子后悔的事很多,害死楚则杉算一件。那个男子啊,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只是一时兴起禁锢了她的后半生,最后却是不得善终。
楚则杉比她小一岁,娶她的时候年仅十五,那本是男儿懵懂的时刻,他却已成为了一国之君,掌管天下大事。
还记得那日,她在奕王府歌舞升平,曲儿唱的那般动听,舞儿跳的那般妩媚,于是就被微服私访的楚则杉相中。楚则杉那时的理由,她记忆犹新,他说:“陆家姑娘一人独舞好不寂寞,正巧朕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有美人作伴总好过夜夜梦魇。”
有她做内应,楚铭自是乐意的,当晚就给她换上了华丽的服装送往皇宫。那一夜,灯油如豆,皇宫百盏灯明,庆祝新帝纳妃,可楚则杉却是什么也没做,就那么抱着她睡了一夜。
那时的理由,她刻骨铭心,他说:“云汐姐姐,你可还记得,那天的狐裘之恩?”
那天,也就是今日,她赠了衣着单薄的楚则杉一件老旧的狐裘。
后来的后来,楚则杉纳了许多妃子,有她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却从未说过几句话。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楚则杉依旧会来她宫中干睡觉,而每天申时,楚则杉总会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莲子玉米羹,那里面有陆云汐亲手下的毒。
庆嘉十三年六月,楚则杉驾崩!宠妃陆氏消失无踪!
世人皆道,陆念妃与情郎私奔了,却从未想到她在地牢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回忆至此,陆云汐下意识往楚铭的方向看去,眸中凄厉。
其实她常常想,如果就那么在宫中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倒也挺好,可前提是她从未见过楚铭!
目光收回的那一刹那,楚铭猛地抬起头来。又是那束目光,那束饱含着不明恨意的目光,楚铭接连寻不到,只得作罢,心里却沉重不堪,好像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思考。
错过了楚铭的寻找,陆云汐转过脸来就瞧见楚寓轩温润似水的眸光,陆云汐一惊,身子颤抖了一下。他莫非从方才就一直看着她?那……她怨恨的眼神岂不是败露了?
陆云汐皱眉,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在深处,微微朝楚寓轩的方向一笑,以示礼貌。
楚寓轩瞧见了,直道从未见过那么有趣的女子,瞬息万变的眼神,精彩绝伦的演技,每一样都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这个女子就像镜中的花,水里的月,让他忍不住去寻找哪一个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人算不如天算,陆云汐恰当恬淡的笑容,不止落入了楚寓轩的眼眸,还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那红衣依旧胜似火焰,只是他的眼眸多了几分惊艳以及迷离,他静静的笑着,忍不住低下头,因为他管不了嘴角忍不住上升的弧度。
就这一会的功夫,楚则杉已是走到了擂台上,跪拜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洪福齐天。”
“起吧。”泓乐帝这会儿还没有消气,语气并不是太和善,“怎么来迟了?”
“劳父皇担忧,儿臣这里出了一点小状况。”楚则杉也是不冷不热,丝毫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可平安?”苏皇后一听可是着急,连忙问道。
“平安。”楚则杉笑,笑容褪去了几丝冰冷。
“平安就好,开始吧。”泓乐帝一锤定音。
“是。”擂台上二人齐声。
半晌时间,二人演说完平淡无色的说辞,并不能打动主考官的心,可念及楚则杉身份高贵,这一局勉勉强强算是楚则杉胜了。
优胜劣汰一轮,下一局楚雯兰靠着陆云晚的伦策,又是好评如潮,再次大获全胜。
最后站在擂台上的就只有九公主楚雯兰,董大人嫡孙董三公子,以及李碧鸢的表弟李也三人罢了。
众人望着神清气爽的楚雯兰皆呼九公主才学之高,至于第二轮就出局的楚则杉,就只有苏皇后一人安慰。
最后一轮,泓乐帝亲自出题。
这一轮陆云晚没有写,毕竟圣意难测,谁都不敢去触那个霉头。楚雯兰却不担心,她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女子中的佼佼者,泓乐帝的题目她即使不答也无人会怪罪。想到这,楚雯兰就好像听到了百姓谈论天家九公主才高八斗,冰雪聪明的话,笑容越发灿烂。
陆云汐看着楚雯兰搞笑的神情,悄悄的向无泪使眼色,就看到一名模样不甚出众的宫女点点头退了出去。
董三公子现在也早已是江郎才尽,断断续续的说出自己的答案,虽然不如前面的好,但好歹是完整的论策,主考官一点头,他如释重负。
李也不愧是李碧鸢的表弟,深得李碧鸢熏陶,再难的题目都难不住他,他只一思索就口若悬河,滔滔若论。
主考官满意的笑得见眼不见牙,李也退回自己的位置,对着楚雯兰抬着鼻子轻哼一声。
楚雯兰最后一轮本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甚在意,悠哉悠哉的答了两句,草草下了场。
即使这样,因为她前几局大放异彩,又有董三公子作陪衬泓乐帝早就笑意满满,楚则杉这个皇子才华不够了得还有个公主秀外慧中就好。
他又对着楚雯兰大加赞赏了一番,又顺带夸了下另外的两位公子,便准备起身离去,毕竟偏厅还有刚刚到来的他国使者,他身为皇帝定要去接见的。
泓乐帝刚刚起身,楚雯兰刚刚坐下,一名样貌不甚出众的宫女就端着糕点款款而来,好巧不巧,偏偏桌旁有几阶台阶,那宫女一个不稳连带着糕点一同洒下。
楚雯兰还没来得及咒骂,就看到散落的纸张,那上面分明是陆云晚的论策!
楚雯兰心下一紧,瞪着那名宫婢,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滚!”
宫婢连连磕头求饶,就是不肯走,楚雯兰一急伸出腿就要往宫婢身上踢去,众人见她是这种反应,不禁大失所望,却也是不敢说什么由着楚雯兰动作。
“不过是一个冒失的婢子,公主又何必如此着急,还是公主做贼心虚?”
一声娇啼打乱了这一切,陆云汐瞧见众人疑惑地面面相觑,勾唇一笑。
“是啊,公主如此动怒可真是反常。”
“难不成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惹得泓乐帝也停了步子,怒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区区一个婢子,竟惹得你如此大怒?”
“父皇,儿臣是看大家兴致正好,不想让这不懂事的奴婢扰了大家的兴致,一时着急才……”她说着顺便跪下,铺开的衣裙顺便盖住了好几张纸。
泓乐帝想着也有理,楚雯兰年纪小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倒也正常,他刚想开口,就看到从旁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细细看了眼好奇出声,“咦?这不是九妹论述说的话吗?”
楚雯兰听言一慌,赶忙夺过女子手里的纸,“七姐,你莫不是看错了,没有啊。”
楚姚兰听她这话,眉目一转,随即明白了来龙去脉,虽说平日里她们关系不太好,但好歹是亲姐妹,也不想让她难堪,讪笑做罢。
可哪能那么容易就让楚雯兰如意,只听得另一个如白兔般糯糯的声音大着胆子说:“这……这怎么那么像晚儿的字迹?”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楚雯兰还好,耐着性子没有爆发,倒是下面的陆霓安猛一颤抖,咽了咽口水平复心情,陆婉平发现她的不自然,连连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唐姑娘莫不是看错了,本公主这里怎么会有陆五写的字?”楚雯兰从小就是焦点,可头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当下有些慌乱,站起来都有些牵强。
楚翛游看见她的样子,好笑的说:“三哥,没想到咱五妹那么‘厉害’啊。”
“是挺厉害的,不过还是差了一点。”楚寓轩轻笑,凝着女眷中好像与世无争的女子,唇边轻笑。
楚铭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淡漠的眼睛里满是不在乎,只是心里多少存了几分失望。
“臣女没有看错,臣女整日描摹晚儿的字,已是烂熟于心不可能看错。”唐钰儿在陆云汐心里一直是胆小可爱的存在,这次竟然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么一大串话,还真是让陆云汐微诧。
这话都挑明了,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字是陆云晚的,说不定那精妙绝伦的论策也是陆云晚的。
底下官员一个个皱着眉感叹楚雯兰的人品,夫人小姐则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议论声不绝于耳。
泓乐帝也停下了离去的脚步,重新坐下不怒自威,“小九,唐姑娘此言可属实?”
“父……父皇,”楚雯兰闻言,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泪眼婆娑好不可怜,“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儿臣自己的论策,实在是不知陆五姑娘什么时候盗取抄袭的。”
楚雯兰一番话也极是精妙,一来说自己无辜二来又诬陷陆云晚抄她的,可不是一举两得,陈贵妃听罢,笑眯眯的静坐,苏皇后低头沉思,好像并不在听下面的争吵。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得我还以为是九公主作怪呢。”
“唉,九公主才能了得怎么可能抄别人的论策,定是陆家姑娘陷害。”
“可不是,这可是当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陆云汐那样的好姐姐,还指望妹妹有多聪慧?”
“不,不是的!”唐钰儿还没来得及为她辩解,陆云晚自己就已经站了出来,“这论策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心血,公主这么大言不惭就不愧疚吗?”
“就是,公主小小年纪竟是学会了信口雌黄,臣女还真是小看了呢。”叶琼琚也坐不住了,早叶夫人一步站起来开口。
远处的陆天骐看到这里的情形,心揪的难受,就要走上去理论时陆承谨却拦住了他,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陆天骐明白,只得退了回来,目光中的担忧分毫不少。
“陆姑娘,你说这论策那是你所作,你可有何证据?”楚雯兰咄咄逼人。
“那论策出自臣女之手,乃臣女所写,臣女相信自己的笔迹还是认得的。”有理又不失有礼,对于陆云晚的表现,陆云汐显得极为满意。
“哦?说不定那正是陆姑娘你栽赃嫁祸!”楚雯兰自小生活在深宫,阴谋诡计见得自然比从小就被保护起来的陆云晚多,在这一点上她可谓是计高一卓,随即接过陆云晚的话来,仗势逼人。
陆云晚哪见过这架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干着急。
此情此景唐钰儿也帮不了她,毕竟在后宅争斗唐钰儿见得更少。
陆云汐看到目前发展的局面,知晓自己再不说话就要被楚雯兰压上一头了,站起来刚张开唇,就听得另一个淡淡的声音,“两位小姐既然都在争论这片论策出自谁手,不如再写一篇,依照下一篇来决定如何?”
楚雯兰肚子里哪有半分墨水,当即回绝,“这位姑娘,本公主刚刚论完,实在是写不出了。”
就听得许端仪浅笑盈盈,那唇中说出的话好不柔和,让人无法拒绝,“公主莫要担心,这次只出一篇简单的,以公主的实力绝对能写出来。”
陆云汐看到站出来的人,露出了意想不到的笑,陆天骐远远的就瞧见那双碧眸在阳光下闪烁,心里也安了几分。
“是啊,九妹,你既然能写出那么绝妙的论述,这出一个简单的绝对难不住你,”楚姚兰本来是不想搭理这档子事,可是陆云晚委屈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怜,也就看不下去了,“父皇意下如何?”
“嗯,那就依你所言,题目你出。”泓乐帝现在也是想知道个结果,不再含糊。
“是。”楚姚兰微福一礼,又对着楚雯兰和陆云晚说:“本公主前几日在明月宫翻古籍时曾看到这么一个问题,严冬水涝作何解。想来这个也不难,就作为今日的题目了。”
“是。”陆云晚干脆应下,拿过婢子递来的笔,略一思索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下答案。
“嗯。”楚雯兰则是不情不愿的走到桌旁,绞尽脑汁也不知作何答题。
只一刻钟,陆云晚就交了答案,再看楚雯兰除了白纸上的涂鸦一个字都没写。
结果显而易见。
楚姚兰吩咐婢子将两张纸展开面向泓乐帝,恭恭敬敬的施礼,“父皇请看。”
这种情况下,泓乐帝怎么不明白,头上青筋跳起,怒道:“除夕过后,九公主禁足三个月,没朕的命令不得出来!”
言罢,泓乐帝袖子一甩,不理会楚雯兰的哭喊冷漠离去。
陆云汐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望着泓乐帝远走的方向,神色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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