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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知书楼贵胄,便也未曾去叨扰你……”
陆景远远朝着盛姿点头。
二人便这般带着笑颜,愈行愈远……
“书楼……先生?”苏照时许是怕自己听错了,又皱眉问道:“方才于柏先生是这般说的吧?”
盛姿点了点头。
许白焰轻轻眯了眯眼睛。
安庆郡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书楼先生多是天下名家,许多在这大争之世中亡国的天下名士不愿入仕,又想传承学问,便会进书楼,当先生。
只是……这陆景不过十六七岁,又如何成了书楼的先生?
就连盛姿心里也有些茫然。
原来那一日,钟于柏带着陆景一气凌空,是送他去书楼……
当先生!
——
那亭中四人,暂且不表。
钟于柏房舍会客之处。
陆景和钟于柏相对而坐,两人谈了许多书楼点滴。
说道高兴处,钟于柏又从自己的柜中拿出一瓶陈年老酒。
“这酒是安槐名酒,如今却已失传了,我也仅剩下数瓶,平日里也舍不得多喝。”
看得出来,钟于柏今日即高兴,亲自为陆景倒酒。
而陆景身后那一面东墙上。
他在书楼所提的那几句笔墨,已然被钟于柏裱起来,挂于其上。
岁寒!
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这短短一句话,却让钟于柏极为喜欢。
只有天下入寒,诸多道理凋敝,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君子。
钟于柏面朝陆景,看着陆景身后的这行文字,叹气道:“你为我提了这一行字之后,我每日见到这笔墨,原本已然心如死灰的心中,又生出几分活气。”
“大争之世,北秦日益崛起,大伏却似乎过了壮年。”
钟于柏喝下一杯安槐酒,脸色微红,道:“北秦灭我安槐国,我这许多日日思夜想,却已经不愿这般苟活在豪门大府之中。”
陆景也饮下一杯酒,这就极烈,酒液如火,初入口中,口舌与喉咙,便像是被烈火烧灼一般。
可入了肚中,却有一股温润甘甜回返而来,沁人心脾。
陆景这具躯体,并不曾喝过这么烈的酒。
一时之间,辣的他眼中都笼起一层雾气。
钟于柏看着他笑了笑,又说道:“我原本想要出仕,为大伏效力,拦一拦那北秦大烛王的脚步,杀一杀那些气血若悬阳的北秦武夫。
可是……”
钟于柏说到这里突然弹指。
空中多出一把剑来。
陆景看一下那把剑,这剑并非是岁寒与松柏二剑。
这柄剑极为宽大,似乎是由青铜铸成,其上还镌刻了许多山水,看起来贵气无双。
“这把剑,名为君父,是安槐君王赐予我,是莫大荣耀,象征忠直。”
钟于柏又饮一杯酒,目光直直落在那君父剑上,落寞道:“可我却用这一把君父弑杀了安槐君王!”
陆景认真听着,脑海中思绪闪烁。
钟于柏许是醉了,语气也磕磕绊绊:“君父剑弑君!天下帝王多忌讳于此,崇天帝又如何会重用于我?”
“既如此,我便打算再过几日,也学一学那黎夏的伏无道,学一学那侠气猎猎南风眠,只身入北秦,杀一杀那些敌国老狗!”
钟于柏眼中带着无奈,带着决然,望着那君父剑。
陆景也同样如此。
君父剑并非传天下的名剑,更多的乃是荣耀与认同。
所以铸剑之时,又篆刻上许多花纹。
陆景仔细看去,却见那些花纹中,隐约可见斑斑血迹,已然化作黑色,嵌入其中。
钟于柏此时眼神越发落寞。
陆景看到眼前这位天下名士这般消沉,他思索一番,又说道:“于柏先生倒也不必冲动。
北秦出了南风眠这一档子事,只怕已经有所防备,你只身入北秦行刺杀之事,只怕落不了许多好处。
与其平白死了,还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也许往后,还能杀一杀仇敌。”
“我何尝不知这些?”钟于柏更醉了,他摇头道:“可是,那一日的景象却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兵败如山倒,我身负重伤,回了安槐皇宫,却见那往常的明君,却瘫坐在王座上。
他怀中,年幼的太子已被他刺死,皇后在他脚边自绝而亡!”
钟于柏许是想起了那些景象,闭起眼眸来:“昔日的君王命我拿出那一柄君父剑,让我杀他,我不愿,他便指着大开的宫阙门庭,道‘我许多子民已死,祖宗的基业也亡了,如何能够独活?你不愿杀我,我便烧了这宫阙,死在火里。’”
“于是我刺了他一剑,平日里我的剑锋芒毕露,可斩山岳,可是那一日,我却未能一剑刺死他,便又刺了他一剑,继而又想自绝,安槐君王爬起来,用手挡住我的剑,他说‘以知命忠直,不该死在这里。’
正因这句话,我苟活至此……”
钟于柏说到这里,眼中竟落下泪来:“陆景,你来与我说一说,我以君父杀君父!我若不入北秦,又如何通达我的念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