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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提起叶芷青的诊断,亦觉神奇,这才一起走过来瞧瞧,哪知道才到了院门口,就听到苏铭道歉,恰巧将叶芷青那番话收入耳中,可不正讲到了周大帅的心坎里去了。
他听了好几次儿子在自己面前为叶芷青说好话,与她并无交集,其实心中也在犹疑要不要让儿子得偿所愿。听到叶芷青的话之后,再瞧这小姑娘怎么瞧怎么顺眼。
连晖跟周家父子一起进了重伤员的院子,原本想象之中早已经被挪出去下葬的重伤员们竟然大部分都在,躺在那里休养,瞧着倒比刚从战场上抬下来要好上很多,似乎伤势正在好转。
而有些伤员少了胳膊少了腿的,昏睡的就算了,醒着的似乎精神都不错,并没有以往重伤兵等死的绝望与惨痛,还有互相调侃对方缺胳膊少腿的,见到连晖跟周震父子进来,也要想要起身行礼的,被叶芷菁喝住了:“胡闹!不是早说了要平躺着尽可能不要移动好生休养吗?大帅也定然不会怪罪你们!”
这些在海上桀骜不驯的汉子们就跟被家中长辈责骂的小孩子似的,露出乖顺的一面,向她赔笑说好话:“叶大夫,我们这不是躺的难受,想起来动动嘛。别恼别恼,我们乖乖躺着就是了!”
还有人压低了声音念叨:“躺的骨头缝里都跑蚂蚁,痒痒的厉害了。”
旁边的同伴深有同感:“是啊是啊,感觉再躺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了!”
周鸿已经来过几次了,对眼前情形习以为常,不过见到周震跟连晖瞪大的眼睛,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喜悦,还向周震邀功:“父帅,我没说错吧?叶子的医术真的很好!”
连晖亲眼所见,当初这些重伤兵是什么样儿,他最清楚。因为都是他诊断之后让抬到一处集中管理的,结果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但是现在的状况与他设想的大有出入,又有之前许大夫误诊如今还人事不知的那名伤兵在后,如果不是自己一把胡子怕吓着了小姑娘,他都恨不得学苏铭的样子向她拜师求教。
到底医术不同于其他,对于医家来说这就是吃饭的本事,有很多医家有独门医术药方秘不外传,他也不好腆着老脸去求。
他追过来也只是想要跟她探讨一二,以补自己不足之处,却并非觊觎对方医术。
不同于连晖的激动以及后悔,周震却是非常高兴,细细看过了重伤患者的恢复情况,只觉得多日积压在心头的石头都轻松了不少。
他在容山岛发现金矿之事上报到朝廷,想当然的会引起朝廷重视,几乎可以想象能在朝中掀起多大的风浪,谁知道那些文臣还会生出什么妖蛾子。
今日前来,就是他准备带一部分兵力押解张九山姚三里等人离开容山岛,顺便将倭寇这些年掠来的妇人与沦为矿奴的青壮送回家去。
而在离开之前,他跟周鸿带着一队护卫巡查整个容山岛,恰好路过此地。
周震见连晖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便知道他有事要跟叶芷青谈,不过略略巡查了一番,就要周鸿跟着他走。
周鸿十分不情愿,陪着老父在容山岛巡查,哪有守在叶子身边看她忙碌来的安心喜悦。
“你若是再不走,回头就跟为父回明州大营,留别人巡守容山岛,等待圣人旨意!”
周震的要挟起了作用,儿子果然向着叶芷青打了声招呼,麻溜跟出来了,竟然还敢向他这位一军统帅抱怨:“父帅,我觉得……你其实也不太盼着儿子成亲。”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周震最近对长子真是越来越宽容了,搁在以前听到如此不敬的话,是一顿军棍打下去了。
——不过以往,长子也从来没这么活泛。
他就好像是作为父亲精心打造出来的绝世兵器,打仗是一把好手,除此之外并无别的有所迷恋的的东西。女人方面就更是没有开窍。
比起活泛到几乎有些死皮赖脸的次子周滨,长子端方板正许多。
但是这一切似乎正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长子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叶姑娘,还好……还好他眼光不错!
周震在心里盘算着,等回到明州,大约就可以向夫人提起长子的亲事了。
不过他现在可不愿意轻易松口,答应的太容易,省的长子高兴太早。
周鸿对老父亲的内心一无所觉,还当他还在犹豫的当口,为了自己美好的幸福生活,当然要添柴加火了:“父帅也看到了,叶子不但有真本事,且胸怀不输于男儿。你听听连叔说的,就连许军医比之都不及,父帅还犹豫什么呢?她现在收了苏铭做徒弟,可真等苏铭出师还不知何年何月。若是儿子把叶子娶进家门,她也会对军中的事情全力以赴,到时候跟连叔再交流交流,以连叔的医术,还愁什么呢?”
周震:“你的口才倒是越来越好了。”连个明话儿都不给他,转身走了。
周鸿心内腹诽:父亲你真是……有眼不认金镶玉!跟连叔医帐里那帮人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还不是看不起叶子年纪小又是个女子!
他愤愤然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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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晖确实如周鸿设想,此刻心里升起一阵一阵的懊悔,当真觉得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站在小姑娘面前都有点心慌气短,老脸不住发烫。
叶芷青还当他是因为许军医误诊而致伤兵没得救一事而难受,反过来安慰这位胡子花白的老军医:“阿铭常说连军医医术好,为人又好,在你的医帐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其实那名伤兵就算是没有激烈运动,能不能活下来也不一定,也得视出血情况而定,连军医不必难过。大夫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连晖很是难堪:“如果……如果不是我一开始轻视了姑娘,说不定那人也还有救呢。”
叶芷青苦笑:“连军医高看我了,我只能断其症状,真让我开腹腔,我也做不到的。只是有些病情以目前的情况是没办法救治的。也许将来……将来医学再发达,就能救治了。”在遥远的未来世界,因为有了先进的科技,连心脏都可以装起搏器,换肾换肝都能做到,何况只是个脾脏出血呢。
她忽然开始怀念现代生活的便捷与先进。
连晖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安慰:“都是我自大了,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初想要好生与叶先生探讨医术,哪知道得知叶先生是个小姑娘,就起了轻视之心。医道一途原不该以年纪论高低的。今日连某受教了,可否请问叶先生,内体脏器内里的情况?”
拜现代医学的昌明发达,人体解剖图哪怕是在网络上也能随便搜出来,更何况叶芷青还是专业学习过的,况且此时并无旁事,她便找了纸笔过来,临时拉过一张桌子,将记忆之中各脏器在体内的位置,以及曾经背过的人体各器官结构图画给连晖看,边画边小声指点。
她的画画技术实在算不上好,而且还是拿毛笔来画,也就只能瞧出个大概。纵然如此,连晖也如获至宝,恨不得趴在图上不肯下来。
叶芷青实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大人,我的画技实在太差,改日寻个趁手的炭条,重新在纸上给你画出来,到时候瞧起来就更清楚明白了!”
连晖整个人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已经非常好了!非常好了!连某虽然行医半生,可是对人体内脏器官如何并不太清楚,只凭望闻问切而断症下药,有了姑娘的画真是豁然开朗。只是……让姑娘把自己的医术倾囊相授,连某实在惭愧!”
叶芷青心道:在未来的世界里,在网上随便就能搜出来一堆人体器官的结构解剖图,并非什么医家秘而不传的知道。但是她又不能讲出来,只能道:“连大人在营中救治伤员,而这些伤员皆是大魏的好儿郎,若能多救治一条命,就是功德一桩,又何必拘泥于门第之见呢?”
她越是这样说,连晖越是觉得她高风亮节,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了。
她画了一部分,见连晖似乎恨不得当时就全部记下来,便将已经晾干墨迹的图纸递给他:“连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拿回去慢慢研究。我已经在上面标准清楚了,若有不清楚的回头还可以来问我。剩下的我回头找了称手的笔再全部画下来。”她的记忆力也是有限的,总要慢慢回忆方才不能出错。
连晖眼睛都亮了:“先生是说,我可以……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吗?”
他还以为凭这些画的珍贵程度,能有眼福看一次就算幸运了。万没料到叶芷青竟然毫不藏私,直言让他拿回去研究,改天还要画更详细的图,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哪怕因其年纪太小,也当得起一声先生了!
叶芷青将这些图纸卷起来塞给激动的连晖,苏铭在旁边扯她的袖子,拖长了调子不情不愿道:“师傅——”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好笑的瞪他一眼:“这么大个人了,行了行了,回头等我画一份出来,你照着自己誊抄一份给自己留着。连军医可是有大用的,你跟连军医抢什么啊?”
苏铭脸红了:“徒儿这不是……这不是想要尽快的学好医术嘛!”
连晖看他一个大小伙子站在叶芷青面前耍赖,之前的一腔愁苦都要消散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往日你皮的跟猴子似的,没想到还真有被降服的一天啊。”
三个人正在讨论人体内脏的结构,连晖帐下的另外一名小药僮冲了进来,满脸张惶之色:“连军医不好了,那人……那个人去了……”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知道这小药僮说的正是之前脾脏破裂出血,叶芷青早就断言过没救了的军士。
连晖神色严肃道:“叶先生,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再请你过去一趟?”
叶芷青还不明白他的用意:“不知道连大人让我过去做什么?”
连晖道:“今日正好趁此机会让大家见识一下先生的医术,既然人已经去了,军中又没有忤作,少不得我亲自上手给大家示范一番。只能对不住那位兄弟了,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
大魏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没有随意损毁的道理。况且还有丧葬俗礼讲究入土为安,除非是发生了凶杀案,抓不到凶手,才由官府指定的忤作验尸。而军中向来是损耗极为严重的地方,只要有战争就必有伤亡,多少将士马革裹尸,却从来没听说过死后还要被尸检的。
连晖今日的想法可是大悖在魏风俗。
他大约还怕自己开膛破肚吓到了叶芷青,又有点犹豫:“先生若是害怕……不过去也好。”转而想到这一院子重伤患血淋淋的还是叶芷青救治,说不得她对开膛破腹也并没想象之中那么可怕呢,反而期待叶芷青能够站在他身边,亲自看着他解剖验尸,查明死因。
叶芷青心里五味杂陈,想她一个营养师,明明只要做好营养膳食赚点糊口银子就好了,怎么一步步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让连晖对她以先生相称就已经脸红不已,没想到还要亲自看他解剖。
救治是一回事,那会儿病情压着她迫着她,容不得想其他的,只巴不得尽快把人治好。但是现在跟着老先人去看他解剖死人,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但是看着连晖一把年纪,都快露出乞求的神色,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
苏铭见有这等好事,也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几个人到得东楼医馆,之前一直呛声叶芷青的许军医正垂头站在死去的军士尸身面前,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到叶芷青还投来不服的眼神,大约觉得她胡说八道,竟然哄的连晖似乎也相信了他的说词。
连晖召集了众军医,道:“今日之症一直不能确症,叶姑娘所说也有人不认同,既然如此,就开腹查一下,看看叶姑娘断症是否有误。但在开腹之前,大家先看看叶姑娘画的这些人体内脏结构图。”他低头从里面抽出脾脏结构图,指着之前叶芷青讲解过的地方道:“这就是叶姑娘所说破裂出血的地方,今日我就开腹查一查。也好给大家一个确切的结果。”
他之前在重伤员的院子里还一口一个叶先生,进了东楼医馆就改了称呼,就是怕在结果未出来之前,自己表现的太过偏向于叶芷青,而让手底下这帮人对叶芷青生出不满的情绪,如许军医之流自大自狂,更会对叶芷青反感。
还不如用事实来说话。
连晖既然发了话,众人将叶芷青画的那些结构图都传看了一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是充满了探究。
军中最不差的就是锋利的匕首,连晖手头就有医用的匕首,他默念着叶芷青之前讲过的内脏结构,缓缓划来了死者的腹部。
果如叶芷青所料,死者是脾脏破裂而亡,一丝儿不差。
在事实面前,许军医脑袋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这一院子的军医们再看叶芷青的神色都全然不同,连晖上手缝合了伤者的腹部,洗手之后向叶芷青深施一礼:“多谢叶先生教导,连某一叶障目,之前对先生有所轻视,还望先生海涵!”
他这是做给手底下这帮眼高于顶的军医们看的。
众军医听得连晖都称叶芷青为先生,顿时纷纷向她行礼致歉,内中许军医只差向她磕头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