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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持依然是定定地看着言络,没有说话。她自己隐约的猜测是一回事,现在听到这句话从言络口中说出来便又是一回事了!
霎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许久。
最后,风清持动了动唇,极轻的声音缓缓逸出,“什么时候开始的?”
言络抿了抿唇,双眸带着说不出的情绪,“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半眯起的眼眸有几分悠远,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呢?太久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怎么清楚了!
十年?十一年?还是十二年?或者,更早之前就把她放在心上了!
“我是你姑姑。”看着言络,风清持凝着眉极为缓慢地开口。
言络半眯着的眼眸瞬间睁开,有几分逼视地看着她,反问,“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风清持没有说话。
“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可以?”言络再次直白地反问。
“我……一直将你和阿痕看做一辈,把你们当做自己的侄子!”风清持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凝眉看着言络缓缓地解释着。
“那些只是你自己以为而已。”言络看着她,声音微凉地说道。除了刚开始年小不懂事被她诳着喊了一段时间的姑姑,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喊过对方姑姑。
风清持狭长的凤眸深沉了一些,低低地开口,“言络,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言络清雅绝色的容颜微微一白,双眸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他已经成亲了!”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风清持纤细的身子瞬间僵住,眼眸微垂,在瞬间恢复淡然,低沉地回道:“我知道。”
亦澈已经成婚了,再也不是属于她的那个眉目舒朗的少年了!
再也不是那个任她喊对方头牌的红衣绝艳的少年了!
再也不是……
“你现在是风清持,不是紫翎墨!”言络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神情,说出口的话语,也是带着从未有过的低沉。“能不能不要再爱他了?”
风清持削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
言络抬了抬眼,然后偏头不去看风清持,声音极低地说道:“你今天上午说过的,你说上一世的事情就让它随时间流逝,所以,你能不能……忘了他?”稍稍顿了一下,才低头敛目地说出最后三个字。
话语极轻极低,几乎是一出口便消散在空中。
风清持缓缓起身,目光悠久之间夹杂着几分迷茫地看着窗外天水交接的一线,唇依旧是紧抿成一条直线。
言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缓缓开口,“我没想要逼你。”然后语气忽然一转,微不可闻地说道:“……我只是喜欢你。”
他知道当年她和亦澈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在知道亦澈成亲之后才会那么愤怒,他没有逼她马上就忘了亦澈,也知道那不可能。
偏头目光静静地看着风清持,其实,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希望你不要将我再当成当年那个只会撒泼赖皮的小孩子。
风清持眼眸微微深沉了许多,就像是染了一层氤氲的雾色,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言络,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小辈。”
为什么她以前就没有发现言络的心思?想到这里,风清持眉心蹙地更紧了,如果那个时候她发现了,一定会让他绝了这个念头。
言络只是勾唇冷冷一笑,眸光凉淡地看着对方,“风清持,你当时不过大我十岁,可是现在你也空白了九年的时间,凭什么将我看成小辈?”
风清持顿时一噎,看着言络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动了动唇,“可是言络,我不喜欢你!”在感情方面,她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一直将言络当成晚辈疼爱,可以护着他,惯着他,甚至可以宠着他,言络对她而言,是亲人般的存在,从来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这个回答,似乎并不在言络的意料之外,他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半点的变化,依旧是清清淡淡的。
“言络,你看哈,你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接触的人呢也不多,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其实只是依赖,并不是……”风清持轻笑着温声道。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言络有些森然的声音打断,“依赖和爱,我还是分得清的,不需要你来教我。”在背过身的时候,绝美的容颜有些苍白和受伤,就连那双囊括了天地星辰的眸子,都黯然了几分。
其实,他并没有要她马上接受他或者怎样,只是希望她知道他的感情而已,可是为什么他将话说地这么清楚明白,她却还是不相信!
风清持皱了皱眉头,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言络,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世间比我好的女子那么多,你为什么就会喜欢我呢?”风清持不解地看着言络,皱着眉直接问。她脾性不好,也不温柔,专制,独裁,做了那么多坏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言络清冷的眉眼也是微微一皱,语气不善地说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你?”她性格既不温柔,也不娴静,落落大方这个词更是和她扯不上半点关系,骨子里浸染的是帝王权谋,操纵玩弄的是阴谋权术,他到底是看上了对方哪一点?还这么多年一直都忘不了?
“是吧,你自己也说不出来,那肯定还是依赖和习惯占多数!”风清持一副深明大义地为言络解释道。
言络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甚至还有几分为之气结,绝美的眸子冷然地瞪着面前的女子,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刚才的话题!
没有说话,直接揽住对方的腰身,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削薄的唇印在了对方微凉的唇线之上。
微凉而又柔软的触感让言络的心微微一震,鼻翼的呼吸之间甚至还有清浅淡然的梨花香,极为好闻。
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风清持措手不及。
因为太过诧异而愣神的风清持也是瞬间回过神来,一把推开言络,眼眸中淬了一层寒冰,重重地说道:“言络,你过分了!”
言络没有躲闪,目光直白地迎上风清持冷冽而又愤怒的目光,语气薄淡地开口,“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那种,是不是你口中的依赖?”
随即眼眸一挑,似挑衅地看着风清持,“如果你还不明白,我不介意再次让你感受一下!”
“你……”风清持只能狠狠地瞪着对方。
看着风清持的表情,言络勾了勾唇,神色又恢复了素日的淡然,绝美的眼眸中还有一分慵懒轻魅。
这时,房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敲门声。
“是谁?”风清持冷声问道。
“小姐,我是湖蓝。”湖蓝有些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风清持上前刚打开门,湖蓝就将手中的油皮纸递到她的面前,小脸红扑扑地说道:“小姐,我今天上街的时候发现了一家的麻辣炸鸡,很好吃,所以给小姐带了一个。”
“她不能吃辣的。”屋内一道清凉低沉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在湖蓝诧异疑惑的时候,一道清姿泺泺的雪青色颀长身影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湖蓝瞬间瞪大了眼睛,眸色放光。
这不是之前那个美人么!
像被定身一样站在原地,就差口水流下来了。
言络走到风清持的身边,淡淡地看着她,启唇道:“你的手受伤了,不能吃辣的。”
听到风清持受伤,湖蓝瞬间回神,定定地看着风清持,焦急地问,“小姐,你那里受伤了?”就差没直接扑上去检查个清楚明白。
“没事,就是不小心碰伤了手臂。”风清持淡笑着回答。
“小姐,我帮你上药吧!”湖蓝紧紧地盯着风清持的手臂,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只手,目光在两只手之间来回晃动着。
“已经上过药了!”风清持淡漠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笑意,轻缓地说道。
确定风清持没什么大碍,湖蓝狐疑的目光便落到了言络的身上,“小姐,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他商量一些事情。”风清持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湖蓝也不疑有他,看了一眼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炸鸡,有些惋惜,“那小姐,我去帮你熬一些补血的汤!”说完之后也不待风清持说话便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言络靠在木色雕繁复花纹的房门上,看了一眼湖蓝的背影,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风清持,“想不到你身边居然还会有这样单纯的人!”
想起刚才的事情,风清持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你还不打算离开么?”
言络也没有生气,对着风清持狭昵地勾了勾唇角,“那我下次再来看你。”说完便施展轻功如瞬影般离开。
看着言络离去的青色身影,风清持的脸色冷然了几分,“砰”地一声带着几分怒气地关上房门。
直到苑落中再空无一人的时候,拐角处那一丛翠竹之后才缓缓走出一个墨色的颀长身影,此人正是莯流。
望着紧闭的房门,莯流削薄而又白皙的唇抿了抿,清冽而又带着几分媚意的眼眸深了一些。她什么时候受伤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悄然离去。
下午。
阳光轻悠,微风如水。
行云止水来了两位让人意想不到的贵客,紫月痕和蓝钰。
听到他们二人来了,风清持稍稍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书卷离开了房间。
站在曲折的木色桥廊这端,看着在湖心亭中喝茶的两人,精致的眉微微一拢,不急不缓地上前,淡淡地看着两人,“好久不见!”一启唇,缓缓说道。
“好久不见!”紫月痕温雅的眉眼依旧,淡淡一笑。
“你们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风清持在椅子上坐下,挑眉看了两人一眼,问。
紫月痕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润地说道:“听说你前两日受伤了,所以来看看你。”随即眉梢微微一挑,“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已经快好了!”风清持也并不意外紫月痕会知道这件事,浅笑着回答。
放下手中的杯子,素来温润的眉眼微不可见地蹙了蹙,望着风清持低低地问:“真的没事?”上次她伤的那么严重,也是说没什么大事,故此,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风清持笑了笑,“真的没事。”在桌盘上拿起一个倒扣着的青玉茶杯,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拿着冒着氤氲热气的紫砂小茶壶望了一眼紫月痕和蓝钰,示意地问他们要不要添茶!
蓝钰没有一丝表情地摇摇头,没有看风清持,也没有说话。
紫月痕微微勾唇,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将杯子递过来,待沏茶到半满的时候拿回去轻轻吹拂了几下,舒展开来的茶叶拂散到一边,啜了一口,神色舒展了些许。
两人又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蓝钰则是一直神色安静冷漠地坐在一侧。
起身离开的时候,紫月痕眸色微深地看着风清持,缓缓开口,“上次的事情,我代月然向你道歉!”
风清持自然明白对方指的是当时在街上的那件事情,扬唇笑了笑,姿态清然随和地回答:“紫皇言重了!”
紫月痕也笑了笑,温温润润的精致五官像是被柔和的水墨晕染了一般美好斐然,“既然如此那我和蓝钰就回去了!”
风清持颔首,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眸中神色有些担忧,白皙的手一下一下地敲着面前的桌子。阿痕和蓝钰好像……确实是形影不离呢!想起坊间关于他们的传闻,眉微微一蹙,眼中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皇宫。
风凌依着了一身淡白色的衣裙,神色温和而又淡然地伏案作画,画笔勾折撇捺之间,一幅带着几分深沉辽远蕴意的山水墨画便悄然出现在素白的宣纸之上。
“凌!”搁下画笔,轻轻地掷出一个字。
随即,一个墨色的身影便出现在风凌依面前,恭敬地道:“小姐。”
“是不是有了云依的下落?”看了一眼墨衣男子,漫不经心地问。凌是母亲给她安排的暗卫,一直隐在暗处。
凌冷冽地眉梢微微一皱,“还没有四小姐的下落,不过属下上次倒是看见了四小姐的丫鬟菱花,她在帝京四处打探有没有姓梓的人家,但是当属下跟踪她的时候,却被人刻意引开了。”
姓梓?!
风凌依温和的眉缓缓皱起,帝京中根本就没有姓梓的人家,除了……与之谐音的皇室!
想到这里,眼中划过了然。
紫皇陛下前些时日曾去了安阳城,云依打探的人应该就是他吧!只是,云依为什么会打探紫皇陛下的下落?!
想到某种可能,眉梢皱地更深了,抿了抿唇,脸色之上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直接从时蓼开始着手去查云依的下落。”风凌依定定地说道。她敢肯定,时蓼肯定知道云依的下落,更甚至于云依就是藏在了他的地方。
“是。”说完之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将书案之上笔墨已经晾干的墨画收好,转身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风镜,风凌依温和的眸色缓缓加深,就像是笔锋之下的墨水在清澈的水中点点渲染开来。
月上阁。
三楼最西边的雅间。
风清持一身墨蓝色的锦衣,墨发仅用一根木簪颇为随意地束起,露出一张白皙而又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容颜,清越的眸子浅然地看着面前旋转的杯盖,一手撑着左额,当杯盖差不多停下来的时候再次用手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
“叩叩!”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直接进来!”风清持像是知道来人是谁,语气随意地说道。
下一刻,门被推开,白未檀步履优雅地走了进来,手中还牵着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童,看着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风清持,眸中的清凉之色褪去不少,淡淡地唤了一声,“子染。”
“未檀。”风清持对着白未檀笑了笑,目光很快就移到白琦溪的身上,声音敛去了往日的清冷,带着几分随和地打招呼,“琦溪,你还记得我么?”
白琦溪倒也不怕生,“咯咯”一笑,歪着脑袋细想了一下才点点头,缓慢地说道:“漂亮姐姐!”
风清持:“……”起身走到白琦溪的面前,然后蹲下,“琦溪,我是你姑姑,不是姐姐!”
“姐姐,好看!”白琦溪依旧笑得很灿烂。
风清持仰头看着白未檀,声音和表情中都有着丝毫不加掩饰地郁闷,“我是她姑姑!”
白未檀勾唇淡淡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倒是极难见到你这幅模样!”眼眸之中还有些感慨,成为摄政王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子染这种孩子气的情绪了!
“我都被琦溪生生折了一个辈分!”风清持心中有些郁闷。
将风清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白未檀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现在看上去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子染现在这具身体,也就十六七岁。
风清持无言了片刻。
从衣袖中取出一块藏粉色的玉珏,替白琦溪系在腰间,末了,还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琦溪,快谢谢姑姑!”白未檀轻轻地拍了拍白琦溪的小脑袋,道。
白琦溪新奇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腰间的玉珏之上,“谢谢姑姑!”眼睛都没有移开,软糯糯地说道,终究还是按照白未檀所教的喊了对方姑姑。
风清持扬了扬唇角,温声问道:“琦溪喜欢么?”
“喜欢。”声音很甜,很软,带着婴儿肥的小手一直握着那枚玉珏,爱不释手。
“对了,你找我来什么事?”风清持站起身子看向白未檀。
将白琦溪安置在一旁的小榻之上,和风清持二人在桌前坐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玉轻尘今天来了白府。”
风清持挑了挑眉头,“和我有关?”
白未檀点点头,“玉轻尘今天拿着那枚玉佩来白府询问你的下落。”
“哦!”尾音稍稍上扬了几分,清越的眼眸饶有趣味,抬抬眼看着白未檀,“她找我什么事?”
“没说,只是说作为你骑走她马的酬谢,至少你应该见她一面!”白未檀如云烟琉璃般的眼眸望着风清持,缓缓说道。
摸了摸光滑的下颚,风清持笑地有几分不怀好意,“你说她会不会是看上我了?”毕竟那日她可是男儿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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