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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如轻轻笑着,捏了捏苏季的肚子,“肚子上的肉都没有了,你怎么瘦的?那次在宗人府看到你时,吓了我一跳,真是太丑了。”
“有心自然能瘦,这点事若做不到,我怎么做你二哥。”苏季道:“别水花,趴着睡会儿,今晚怕是没有时间睡觉。”
苏婉如点头应是,趴在苏季背上睡觉,咕哝道:“你背一会儿就换沈湛啊,不然你太累了,我怎么也有百八十斤呢。”
“睡吧,话真多。”苏季道。
苏婉如嘻嘻一笑,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等醒过来时已是下午,她一愣拍了怕你苏季,道:“我醒了,你放我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睡了这么久。
“嗯。”苏季将她放下来,就听萧山道:“快到了,太阳落山的地方就是。”
那就是还有半个山头。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的翻过了山,过了一派长的格外笔直的树后,萧山就停了下来,“从这里下去,就要小心了。”
“在这里等我,站着别动。”萧山说着,快走了几步。
就见他身体轻盈的如同一只燕子,不停的在林间跳动,随即,左边听到簌簌声,苏婉如吓了一跳,就看到十几根被削的尖利的竹竿,横空出现,速度的极快朝萧山飞去。
“大人,小心。”苏婉如惊呼一声。
不等她声落,萧山已然跃起,手爬上树杆,那些竹竿落空,钉在了地上。
他并未停下来,而是抽泣一根竹竿,在原地一扫,就见竹竿不知打到了什么,一张网从天而降,兜头落在了另一边,苏婉如看的咋舌,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可定会中招的。
“还有。”沈湛随手捡了几粒泥块丢进草丛里,就听到噗噗几声响动,苏婉如问道:“兽夹?”
沈湛点头,“前面应该还有,你跟着我别走新路。”
“哦。”苏婉如点头,乖巧的牵着他的衣尾,苏季也跃了起来,和萧山走在前面,就看到两人在林子里飞跃,不时竹箭或是陷坑出现在视线里。
足足费了半个时辰,萧山和苏季才停下里,他一笑,道:“现在应该没事了,再往前去就是瘴气,将面巾都戴上。”
后面就有萧山的兵马,人太多必然会铺的更开,所以萧山这也算是提前清障。
他们将面巾戴上,穿过这片林子,眼前立刻变的不清晰起来,层层的雾气绕在树林间,沈湛回身将苏婉如搂在怀里,低声道:“别说话,尽量憋住气。”
苏婉如点头,贴着他走,这一段瘴气的路特别的长,走到苏婉如觉得自己头晕脑胀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眼前拨云见日,目清气爽起来。
“好了,都来喝一口酒。”萧山从身下解下酒壶,递给了苏婉如,“小喝一口,提提神。”
苏婉如点头,仰头喝了一口,辛辣一直烧到了胃里,萧山看着她的脸哈哈一笑,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大家依次解了面罩,绕过一个坡道,苏婉如就看到对面的山腰上,搭建了许多的房子,纯木结构房地是镂空的,支着粗粗的架子,她看着倒不稀奇,这样的建筑很多,有的建在水上,有的则是建在山里。
“那就是。”萧山道:“我们从后山绕过去。”他们说着,往右走,看着不远的寨子绕着路,一直走到了寨子的右面,这里搭着竹制的,三四人高的栅栏,不知是防野兽还是人。
他们翻了过去,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周里蚊虫就在耳边飞动,萧山点了艾草每人手里拿着,靠近寨子。
夜色里,就见山腰的一处寨子的空地上,点着篝火,照的亮若白昼。
火光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围着火堆席地而坐,苏婉如指着中间那人,道:“那是不是今天去的族长?”
“是。”萧山道:“这是他们的追悼礼,寨子里只有人去世,都有在这里点篝火唱歌,天亮后就会将死去的人安葬。”
那看来今晚不会有收获了。
果然,他们蹲守了一夜,就听着那些人唱歌,声音嗡嗡的听不懂唱什么,但在山峦间回荡,深夜里听着让苏婉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的诡异。
天空泛白,篝火熄灭,那些人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聚拢,空地上多了两副木棺,卢氏和肖翰卿被人抬了出来,歌声再起,在歌声中几个年轻人将卢氏和肖翰卿的放进棺木中,咚咚的敲着钉子,将棺材钉了封死。
棺材抬起,绕着篝火走了两拳,就看到那些人抬着棺材这边来,爬上山,过了一个山头,这边有两个已经挖好的相隔不远的土坑。
“马上就下葬了?”苏婉如盯着棺材,萧山道:“嗯。”
她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梅予道:“赵仲元没有出现。奇怪了,不会还没有醒。”他说着,看着大家,“怎么办,还要在这里盯着?”
他们的兵马就在山脚,人都下葬了,要不然他们就进寨子,要不然就打道回府。
“想进寨子看看?”萧山看着大家,“不过,看样子不会有任何收获。”
苏婉如忽然跳了起来,道:“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了?”苏季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苏婉如指着棺材,飞快的道:“重量,你们看他们抬棺材的样子。”
大家就都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前后抬着棺材的年轻人的确实略有不同,前面的挑子弯度更大,显然是不轻的,后面则要轻一些,人也轻松一些。
“后面是空棺?”梅予问道:“他们用了障眼法。”
山下,歌声已停,年轻人将棺材放平,族长说着话,视线朝山上瞟了一眼,随即道:“入土!”
这一句却是用的正宗的官腔,清晰洪亮。
“等等!”忽然,有声音从山顶传来,随即一人以极快的速度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卢族长看到他一点都不奇怪,也认出他就是昨天在萧府见到的镇南侯,便拱了拱手,道:“镇南侯突然出现在此,所谓何事?”
“开棺!”沈湛敲了敲棺材,道:“打开看看。”
卢族长目光略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他身边的二长老就怒道:“棺材上板,便就是天神来了也不会让我们开棺,你若要开棺是会受天神诅咒惩罚,嘶吼入万世畜生轮回道的。”
“这是我的事。”沈湛用刀背敲棺材,“要不,你们打开,要不老子劈开。”
卢族长顿时沉了脸,喝道:“棺材是万万不会开的,你们若执意如此,那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说着,大喝一声,不知喊的什么,但他一声吼,就听到一道整齐划一的回应声。
从山林,从村寨,从下游的溪水边,从娃娃上学的祠堂里,轰的一声,声音震动,一波一波的砸来,像是一柄看不见的刀。
沈湛眉头微动,忽然有人喊道:“族长我认得他,他就是上次来寨子里的人。”
“哦。”卢族长想起来了,“当日抓了我们十几个人,还鬼鬼祟祟的在寨子里偷东西,原来就是你啊。”
沈湛来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他是抓了卢氏的两个兄弟和另外的几个族人,押着他们进山,解了卢氏的施的手法后,又夜半进了寨子里走了一圈。
有人碰见他,不过也只是看见,沈湛大摇大摆的逛了一圈,等族里的人都召集了,他已经离开了。
“开棺。”沈湛懒得和他废话,身后萧山带着苏季和苏婉如以及梅予走了下来,萧山道:“卢族长,我们对肖翰卿的死还有疑虑,请你们开棺,我们检查后若没有异样,就自会离开。”
“如果我们不呢。”卢族长盯着他们,“萧大人,你们欺人太甚。”
萧山一笑,道:“欺就欺了,你们又当如何!”软的不行,那就来的硬的。
“这是要打架?”卢族长将手里拄着的拐杖一杵,忽然里四周走出来的无数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果然和萧夫人说的一样,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兵器,就连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眼里都有着拼死一搏的凶光。
苏婉如盯着一个很小的孩子,看的目的口呆,忽然有些理解萧夫人所说的妖怪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很团结,追随信服着一个古怪的存世法则,从不怀疑,为了达到目的不罢休,无论这个过程是有失道德的,还是会有很大牺牲的,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
“哈!”这一声,回荡山林,是对面提着兵器的男女老幼吼出来的,他们盯着他们,像盯着一块锅里的肉。
卢族长道:“二十年前你带兵来屠杀我们的族人,你说你有公道,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但今天你来这里,按你们所言,就是没有公道,不占理,萧大人你这样做就不怕天神怪责吗。”
“怪责也是我们的事。”萧山似笑非笑,“卢族长执意不开棺,宁愿再重现一次二十年前一幕?”
卢族长一拍手,道:“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山顶上的人一冲而下,他们冲下来,而苏婉如他们身后也是一声大吼,繆长英站在山顶道:“你们这些畜生养的,又想闹事,老子今天把你们都灭族了。”
说着一挥手,“兄弟们,上!”
“大人。”苏婉如被苏季拉着后退交给卢成,她喊着几个人,打了眼色,飞快的道:“这里交给缪大人。”
萧山一愣,这两天已经感觉得这小丫头的机灵聪明了,他点头,和沈湛几个人迅速往后退,繆长英带着冲上来,将他们涌去了后面,他们飞快的爬上山,又往山下冲。
族里的人都在后山,这个时候的寨子应该是空的,苏婉如边跑边道:“这里有几条下山的路?”
“两条。”萧山道:“我们走的是一条,山路上都是我们的人,还有另外一条则是昨天卢族长他们回来的路。”
沈湛道:“那就去那条路。”
他们跑下山,穿过整个寨子,寨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兽皮,还有各式各样打猎的兵器,萧山指着横插在寨子里的路,道:“从这里过去。”
他们走的极快,一路上没有人拦他们,路走了一半时,忽然看到一条小径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沈湛反应极快,足下轻点,人已如鹰隼般冲了过去,对方进门反手关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沈湛一脚踹上去,门犹如碎布,四分五裂。
随即,听到一声闷哼之声,门口之人被踹的后翻出去,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你果然没死。”沈湛踏在门口,就看到地上跌坐了一人,穿着一件墨黑的道袍,头发花白,脸和肖翰卿的不同,俨然是个陌生的老者。
“你们是谁。”那人说话,咳嗽着爬起来,“快来人,进匪贼了。”
苏婉如跟着大家跑过来,看到场景她一愣,就听苏季道:“魏先生,你真是有通天的本事,居然能死而复生。”
“魏先生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对面的人怒道:“你们快走,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沈湛踹开地上的碎片,道:“他们都在为你卖命,你喊人有人应吗。”他说着,目光一扫四周,手中的刀忽然抬起横空劈下来,老者面色一变,想跑可他的脚显然没有沈湛的刀快。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张脚凳飞了出来,径直朝沈湛的面上砸了过来,沈湛的刀顿时换个方向,挡住了脚凳。
“镇南侯。”一人从房里走了出来,一席青衫,面容憔悴消瘦,他朝众人拱手,道:“各位,别来无恙。”
是赵衍,苏婉如打量着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一出现,被沈湛抓着的人脸色突的一变,道:“你出来作甚,身体不好当好好养着。”
苏婉如忽然就明白了肖翰卿昨天问她会不会杀赵衍。
他是算准了她不舍得,所以才会假死,是啊,姜族的人那么邪,卢氏的医术的那么厉害,一剂让人闭气一日的药她应该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肖翰卿假意一死,他们必然会救赵衍,等赵衍的毒解了,姜族的人适时出现,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取走了他和卢氏的尸体。
卢氏是真的死了,而他没有,来了这里以后,他自然就起死回生。
就算他们跟着来看到了,也只会是肖翰卿想让他们看到的,入土,下葬,一切都了解了。
谁又能想得到棺材里是空的,而他人已经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住着,蓄谋着,或者是等待这下一个机会的来临。
“舅舅!”赵衍看着肖翰卿,“要到几时,您除了这条路,还有退路吗。”
肖翰卿怒道:“混账东西,我办事何时要你教。仲元你是男人,你要知道你肩负的责任,你怎么能儿女情长呢。”
“儿女情长的是您。”赵衍回道:“这一切的起初,难道不是舅舅难忘旧情?”
肖翰卿全然没有以往的云淡风轻,他大怒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现在来指责我,这天下人谁都有资格,只有你没有,”又看着沈湛,哈哈一笑,道:“我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会有你们!”
上天不公,对他不公!
“不过,你们赢了又怎么样。”肖翰卿看着他们,“你们有本事从赵之昂手中抢回天下吗,不可能呢,你们做不到,除了我你们谁都做不到。”
赵衍眉头紧锁,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肖翰卿,“他们怎么样,那是他们的事。前朝已经亡国了,他们并未给天下百姓带来安居乐业,您心念着又有什么意思,放弃吧,你我就隐居在这成都府,不是很好吗。”
“他们不能,可是你能啊。”肖翰卿道:“你在我的培养下,会是一位千古称颂的明君。”
赵衍一笑,摇了摇头,道:“那您在我小的时候,就应该告诉我,我会是一位千古称颂的明君才对。”他不想,那个位置是具有吸引力,可那又怎么样,人活一世,他并不想负重前行。
“混账,孬种!”肖翰卿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个没用的孬种。”
赵衍苦笑,靠在墙上似乎难以支撑,他抚额,道:“我出生那日,您就该杀了我的。”
“赵仲元。”肖翰卿大喝一声,想要喊醒赵衍,赵衍一笑抬头看着沈湛,视线又落在苏婉如的面上,留恋一转复而一笑,道:“抱歉各位,能不能让我带他走,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出来作乱。”
“不行。”苏季沉了脸道:“他不死,我后宋亡魂冤难平。”
赵衍一笑,道:“可是,你们杀不了他的,这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沾了毒,你们,他,还有我,都在这毒窝里啊。”
“杀了他!”苏婉如怒道:“就算死,我们也要看着他死在前面!”
肖翰卿哈哈大笑,一点都不惧怕沈湛手里的刀:“不错啊,我这老东西今天上路,还有你们这些人中龙凤作陪,黄泉路上我也不寂寞了。”
“死吧,死了好啊。下去见到苏正行我还要问问他,他将如月令藏在登月塔上,是不是因为他当年未遂心愿,输在我手里,他心有不甘?”肖翰卿笑的很得意,“他从来没赢过我,不但他,就是赵之昂也不曾赢过我。”
苏婉如怒道:“放屁,我爹才不会喜欢别人,他只喜欢我娘。”
“小丫头。”肖翰卿道:“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希珍公主那么美,没有会不喜欢。”
苏婉如气的不行,指着他和沈湛道:“不要听他废话,杀了他。”
“忘记和你说了,你这身气质其实和公主有些相……”他说着,回头看着赵衍,“你说像不像?”
赵衍没有反对。
他们的家里,挂着一幅女人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宛若天仙,虽和苏婉如不是一样的美,但一双眼睛却同样透着矜贵狡黠的光芒,让人觉得有几分相似。
苏婉如蓦然想起来,赵衍曾经和她说过她和一位故人很像,没有想到,这位故人就是希珍公主。
“不用生气。”苏季道:“我小时候曾听过,娘问爹这个问题,爹说他并没有动过心,只是作为读书人,对她的才华欣赏而已。”
苏婉如气顺了一点,点头道:“你听到没有,我爹没有输给你!”
“哈哈。”肖翰卿道:“那又怎么样,他先我而死,因我而死,难道他还不算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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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来改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