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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漆黑的夜里,隔着一扇斑驳的铁门,他恐惧的表情还未从她眼前散去,说出的言语,也因乔伊方才那一句“追杀”,浮藻一般从她大脑里升起。
“它来了。”
曹云山对她说:
“它马上就来了……快开门,有人要杀我。”
……
是哪位学艺不精的哲人说过,如果世界上没有语言,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谎言。
同理,如果要消灭误会,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人类。
……
牛乳一般的灯光从枝晶吊灯里倾泻而下,潺潺的水声从不远处传来。
现在还是午餐过后不久,但因为李文森不喜欢阳光的习性,他们家的窗帘表层是亚麻布的质地,内里还有一层是遮光布,防晒系数比市面上的防晒伞还高几个百分比,一旦拉上,就如同进入夜晚。
曹云山在经历了李文森令人筋疲力尽的盘查后,终于受不了这种惊吓和折磨,自己打电话叫了一辆救护车,目前正在通往市中心医院的复查路上。
而乔伊和道格拉斯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两双眼睛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
……李文森?
这个女孩天生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气质。一旦她开始着手某件事情,不管是工作、阅读还是发呆,就会专注得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在她身边消失。
而此刻,她正在为他调酒。
她总爱穿宽大的衣袖。每每当她抬高手臂,衣袖就会顺着手肘滑下……而细碎的水声响起,琥珀色酒液如琼浆从高处溢出,极慢注入水晶切面的醒酒器,漾起一阵波澜。
标准的手法。长期练习的结果。
这个专长和她那浪荡子一般的法国养父有关,这是她第三位父亲,或许是第四位,在她考入哈佛之前,一直想说服她成为小镇上的调酒师。
她懂得如何准确把握醒酒的时间,懂得如何让酒液在倒入过程中就与氧气充分接触,也懂得如何品尝好酒……她品酒的姿势,就像在品尝一个故事,一段历史。
……
李文森端起两只杯子。
乔伊立刻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手里一份报告,几秒钟后才意识到这份报告的抬头是《论中国生猪养殖产业如何被美国高盛垄断》。
乔伊:“……”
高盛是一家国际投资银行,确实垄断了很多中国生猪养殖点没错……所以这份报告到底是怎么到他桌上来的?
“薄荷、迷迭香和朗姆,我自己调的酒。”
李文森把高脚杯放在他们面前,恰好看到他手里的报告:
“咦,这是你的新报告吗?”
“……不。”
乔伊镇定地合上纸页:
“只是一些……新闻。”
“你居然会看新闻?真稀奇,我以为你只对故纸堆感兴趣。”
她也没在意,放下酒杯后,就从一边拿起自己的包。
乔伊立刻放下报告:
“你要出门?”
“恩。”
“你去哪?”
“g大。”
“那太远了。”
“我每周都去。”
“你昨天刚失了一脸盆的血。”
“半脸盆。”
“你承诺了给我做晚餐。”
“我会赶回来。”
……
李文森转过头来笑了一下:
“嘿,乔伊,我有解剖学基础,我明白自己的身体,早上做的各项指标都良好,与平常没多大区别。何况我上周就该去交材料,一直拖到今天,已经是截止日了……只是怠慢你的教父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事。”
道格拉斯冷淡地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说:
“我们日后相见的机会还有很多,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和以前围绕在乔伊身边的女孩子们比y,你不仅谈不上可爱,性格也不算讨人喜欢。”
“……”
李文森一言不发地推开门。
乔伊抿了一口酒,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李文森站在玄关门外,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你的未婚妻现在要去征服世界。”
她挥了挥手里的资料,透过门缝,无声地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晚餐前,你就能看到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乔伊:“……”
道格拉斯:“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呛到了?”
“……没什么。”
乔伊放下高脚杯,平静地说:
“你不用装了,她走了。”
“……谢天谢地。”
道格拉斯立刻把头上的帽子脱下来扔到一边,昂贵的西装外套也被揉成一团扔进了角落,只留一双手套戴在手上:
“我可是一个美国大兵,你却非要我装成一位热爱黑魔法的英国绅士……如果fbi的制服也像这套西装一样操蛋的话,我一定会叛.国的。”
“你越高调,她越不容易怀疑你到来的目的。”
乔伊淡淡地喝了一口李文森特制的调酒:
“而老式的英国风格符合她对我家庭的预期,同样有助于减少她的怀疑。”
“这我明白。”
道格拉斯抬起头,眼睛清澈不符合他苍老的面容。
李文森走了,客厅里的窗帘就被拉开了。
山岗上淡漠的阳光从亚麻窗帘里透射进来,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乔伊对面,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
“但是乔伊,你的未婚妻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比如?”
“比如。”
老人又笑了:
“sheissuchabeauty。”
……
乔伊抬起头。
清淡的阳光落在他的眸子里,映得那双灰绿色的瞳仁透彻如同琉璃。
“urse。”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轻声说,澄澈的酒液折射出的光线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水波一般融融滟滟:
“虽然我并不在意这一点,但……ursesheisbeautiful。”
……
道格拉斯几乎被他唇边那一丝浅到几乎看不出的弧度闪瞎了眼。
“你可以把刚才那句话重新说一遍让我录下来么?你父亲如果听到会喜极而泣的。”
他感叹地说:
“要知道又那么一段时间,你父亲一直担心你会干脆不结婚,或直接娶一个干瘦的叙利亚人,毕竟你从小喜欢的就是木乃伊,审美观一直那样的……异于常人。”
乔伊:“……”
他端起酒杯,抿完杯子里最后一滴酒,望着空空如也的杯底,半晌,忽然说:
“东西找到了吗?”
“什么东西?……哦,找到了。”
道格拉斯费力地从花盆里拔出自己的手杖,轻轻朝左转了三下手杖的尖端,又超右边转了三下。
玛瑙无声无息地移开了。
这根看似结实的梨花木手杖,居然是……中空的。
“想躲开ccrn的监控真是不容易,这根手杖上的反侦察技术已经堪比隐形飞机了。”
他噼里啪啦从手杖里倒出一大堆东西来:
“你要我找的女孩安妮已经死了十年,即便上帝也无法恢复她的dna……但是我幸运地从她十年前的遗物里,提取到了她的指纹。”
道格拉斯从一堆不知干什么用的杂物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玻璃载片:
“现在匹配?”
“不急。”
乔伊抬手看了看时间,头也不抬地说:
“伽俐雷,刚才李文森和道格拉斯说话的全过程,是否有按我的要求录像?”
“当然。”
伽俐雷恭敬地说:
“您要现在播放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