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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白鹜的话,佘丕侧了侧身,斜眼望向窗外有着丝缎般滑顺光泽的水面,目光幽幽。
沉吟片刻,他才自语般的喃喃说道:“七郎和骰娘子一路走来很不易,若能甩脱温香教的摆布,从此隐匿于江湖之中,安稳生活,也是好的。”
想到田七郎缺残的手臂,温小筠脸上表情不觉也凝肃下来,“在白龙换头案里,七郎既没有参与杀人,也没有帮凶的嫌疑,不会有事。唯一有风险的地方,就是多年前当街击杀县令的旧案。不过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追查别地旧案的权限。只要就白龙案说白龙案,不节外生枝,七郎就不会有事。”
实际上,温小筠这话只说了一半。
在白龙换头案中,田七郎和佘丕没有实际上的犯罪行为,不会被定罪,却是引出真正凶手温香教的重要人证。
官府那边不会追究,但凭着温香教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的脾气,一定不会放过七郎夫妇与佘丕。
看到温小筠表情凝重下来,佘丕转回视线,瞥望着温小筠挑眉一笑,“小丫头,你可是在担心温香教会在事后报复我们?老夫倒还真是想问一问,如果温香教要报复我们,你们官府又该如何保护证人不因作证而遭遇无妄之灾?”
温小筠目光微微一滞,顿了片刻后,随即抬头望向佘丕,目光坚定的说,“前辈,晚辈有个问题,还想请教您一二。”
白鹜与鄞诺听了温小筠的话,都不觉有些惊讶。
佘丕的问题正是此行的要害之处。
他们凭什么能说服佘丕与田七郎夫妇冒着被温香教报复的风险去官府作证?
如果说田七郎那边还好说服一些,那佘丕这里就应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才对。
因为骰娘子已经遭遇了温香教的灭口追杀。
温香教虽然拿捏住了性格耿直的田七郎,却由于销金窟郝掌柜的人才拉拢计划的从中作梗,没有探知骰娘子就是田七郎的妻子,对待夫妻二人的计划出现了矛盾偏差。田七郎为了保护妻子,有足够的理由跟温香教死磕。
而世外高人佘丕呢?
他没有沾染上任何嫌疑,也没有被温香教威胁逼杀,没有任何理由冒着彻底得罪死了温香教的危险,去兖州府为官府作证才对。
因为之前的经历,鄞诺到底比白鹜多知道一些。
他知道佘丕完全是因为温小筠的激将法,心理战术,才肯下山来作证。
只是忽然间谈到了温香教的报复问题,就代表佘丕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全面权衡利弊。
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叫他得到满意又令人信服的答案,佘丕很可能会中途变卦,反悔不再去兖州府。
想到这里,鄞诺不觉眉头紧蹙。
田七郎是指证真正凶手温香教的引子,那么这个佘丕就是能够给温香教定罪的最重要一环。
当然有了鸠琅、粉姐儿、棋如意,和抓住的温香教很多徒众,他们也能给温香教定罪。
但是却比走佘丕这条路要多绕出很多弯路。
更何况粉姐儿、棋如意都已经逃脱,变数更加多了好几层。
鄞诺拿着茶杯的手不觉一点点收紧,他转眸望向温小筠,期待着,更担忧着。
期待着温小筠能够再度施展他们温家无敌话术,彻底说服佘丕,叫他打消所有疑虑,安安心心的跟着他们回去兖州府。
担忧着的是,万一温小筠叫佘丕抓住漏洞,产生疑心,佘丕怕是就要出什么幺蛾子,甚至能对他们几个生出杀心来。
于是鄞诺一面竖起耳朵紧张的等待着温小筠的说辞,一面移手悄然按住腰间兵刃,以防不测。
实际上白鹜与鄞诺的担心,也正是此时温小筠的担忧。
但是她不能胆怯,更不能露出半分心虚。
佘丕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癖之人,通常都很善变。
他此时的问题,就是改变心意前的信号。
如果温小筠不能摸清他的心理,不能结结实实的将他说服,后面必反。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温小筠,不要怕,你画过成百上千的人物,为揣度那些身份各异,经历百千的各色人物,学习了那么多心理知识,甚至找过心理学的老师们,研究分析过各种类型的人物性格。
对于此时的佘丕,你也一定能够找到他性格的弱点,而后一击必中。
这样想着温小筠的目光越来越坚定,张口问出了她直觉下最想问的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问出后,只能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一击制胜,将佘丕横生出来的疑虑彻底打消,之后再在鄞诺和白鹜两大高手的陪同下,顺利返回兖州府衙去作证。
另一种则是将佘丕瞬间激怒,叫他立时反悔,并对自己这一方恼怒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