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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苏霁月看了她一眼,忽然就伸出手来握住碧蓝的手道:“碧蓝,你是旁人,我不想瞒你。眼下莫秦兵兵临城下,城安门只怕守不住,而且……而且王爷还受了重伤,城安门危矣!”
“什么?王爷受了重伤?流言是真的?”
苏霁月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大夫说了,若是王爷能熬过今晚,明日必会醒来,所以我也只能盼望着王爷可以熬过今日,不然,城安门就真的危险了!只要王爷在,凭他的无双智谋,必定可以反败为胜!”
“小姐放宽心吧,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但愿吧。”苏霁月叹了口气。
用完了茶点,苏霁月转身入了内账,楼宸还在昏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她在床边立了片刻,方才伸出手来握住他昏迷中的手指轻道:“王爷,不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平安了,城安门才是真的有希望,你一定要挺过去!”
他平安健康,她才能了无牵挂。
不然,怎走得放心?
下午的时候,苏霁月特意换上铠甲,一身男装出现在城墙之上。
听说莫秦迎战的将军莫不知英勇神武且智谋无双,她倒是想看一看此人有怎样的三头六臂。
所谓知己知己百战不殆,了解局势打入敌人内部才好见招拆招。
城墙之下,黑压压一片莫秦兵。
五万将士将整个城墙围得水泄不通,苏霁月用了特制的军用“古代版望远镜”才勉强看清一些对面人的状况。
这些人就地扎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攻。但是如果莫秦非得进攻的话,必定会挑一个最好的时机——半夜。
一来,夜晚进攻比较容易引起恐慌,击溃南朝将士心智,二来夜里的确便于行事,尤其他们是五万人,他们是五千。
就算什么都做不了,时不时的进攻也足以让南朝将士处于精神紧绷的姿态,如此一来,一旦将士心中的那根防线崩溃,便是他们胜利之时!
心里战术,她在现代用过不少,甚至可以说每场任务都在使用,实在烂熟于心,而一个军队看似很难搞,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个人组成而已。
猜透人的内心,便是猜透了一个军队的心思,而苏霁月要做的,就是不给这些人入侵的机会!
正好眼下是冬日,城门外枯草遍地。
苏霁月看向身侧正在扎草人的士兵,捡起一个草人仔细观察了一番,只觉得可行,遂满意点了点头。
云深此刻走了上来,看见苏霁月亲自过来了,不由得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让大家把城中能用的草都紧急调了过来,今晚该是足够了!”
苏霁月点了点头:“昨夜我看过星空,今晚必有南风四起,莫秦的军队驻扎点正好在城门以北,倒时草人燃烧起来,随着风力必然会引起莫秦将士恐慌,即便不能逼退他们,但是暂时击退他们的希望还是有的!”
云深看了她片刻,方才点了点头:“我跟随王爷的时间最久,也见过不少人,不得不说像王妃这样的奇女子,很少见。”
苏霁月勾唇一笑:“算不得奇,只不过我从小在山林长大,这些自然规律会懂一些罢了。”
星空其实很好观察,她在现代的时候曾还只是个孤儿院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便听过那里的一个老人提及。老人年轻的时候曾是渔民,依水而生,在那个没有电视天气预报的年代,通过星空判断风向是他们渔民的生存之技,苏霁月耳濡目染,自然就知道了。
云深看了她一眼,明显不信她的说辞,但她身上的秘密着实太多,连王爷都猜不透,更何况是他?
夜晚很快来临,果然如苏霁月所言原本的北风转南,而且风力不小,这让云深诧异不已。
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懂这些?
入夜时分,连城墙下的莫秦军队都安静了下来,云深当即命人将大量的草人系到箭上,然后由羽箭射下。
第一批草人射下之后,第二批火箭紧接着射了下来,火箭射中草人直接使得草人猛烈燃烧起来,而与此同时,无数的草人居然猛烈炸开,火势很快将城门外的那一片荒草地燃烧起来,大火随着风力沾到了敌军营帐,成功点燃了敌营,一时之间,整个莫秦敌营人声大起。
一击成,城墙上的将士全都欢呼了起来。云深看着这场将敌军烧得满地跑的大火,想起之前那些无端炸开的草人,不由得看向城墙上剩余的草人,不由得拿起一个取下草人中心塞的那一团用布巾包裹的黑呼呼的东西放到鼻尖闻了闻。
这个,是传闻中的黑火吗?
可这种失传了近几百年的东西,为什么王妃会用?
如果能将这些东西聚集起来,何愁敌方五万精兵?即便是十万百万雄师又有何惧?
王妃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山林长大的狼女吗?
懂接生、懂灾后善后事宜、懂安置疫病灾民之计、甚至懂用兵岐黄之术、更懂眼下的黑火制法,她,到底是谁?
*
莫秦大营。
面对一片惊慌失措的莫秦军,莫四王不得不出面镇压人心。
好不容易将人心镇压下去,大军往后撤出十里地,他这才思及这场祸事的源头,不由得追问手底下的人道:“你确定当日战王身中毒箭?”
他身侧的下属当即道:“回王爷,千真万确,那箭乃属下亲手射出,而且箭上荼毒,战王不可能幸免,即便他眼下没死,也绝不可能有力气领兵作战!”
莫四王锐眸一眯:“那会是谁?竟能迫得本王撤出十里之地!”
“王爷放心,待明日天亮,属下立刻向我们的线人打听此番作战之人!”
*
一场大火让莫秦大军后退十里无异于解了眼下的兵临城下之危,让众将士信心倍增,一时有关于战王伤重的流言又被压了下去。
能如此用兵如神,试问此计若非用兵如神的战王想出,谁信?
而且战王昔年曾有以少胜多的胜仗历史,是以原本士气颓靡的将士顷刻之间信心倍增。
跟着战王,或许真的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也就在当天晚上,苏霁月回到军营,云岫已然听说初战告捷,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见她归来,当即迎了上去,一改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道:“按照你的安排,我们发现了这个。”
他将一个瓷碗递给苏霁月,苏霁月闻了闻看向他:“味道很怪,是什么?”
“是黑草,一种专门致使人昏迷的东西,在王爷的药碗里发现。”
苏霁月眸色一眯,目光几乎凝滞:“原来真的是他。”
云岫压低声音道:“是谁?”
苏霁月看向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可以交给我自己来处理吗?”
云岫看了 看她,最终应了下来:“好,希望王妃不让我等失望。”
苏霁月没说什么,端着药碗便走了出去。
她来到一处营帐外,营帐里面漆黑一片,显然营帐内的主人已经安歇了。
苏霁月拿着药碗在营帐门口站了片刻,方才开口道:“碧蓝,你睡了吗?”
片刻功夫,里头的灯便亮了起来,随后营帐帘子被掀开,一张少女的脸露了出来:“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天那么冷,你快进来。”
碧蓝将苏霁月迎了进去,目光一瞥看见她手里的碗,顿时奇怪道:“小姐,你拿着一个空碗干什么?”
苏霁月看着她脸上一脸单纯之色将碗递了过去:“你不认识这个?”
碧蓝奇怪道:“不认识啊?怎么了?”
苏霁月看着她面无表情道:“碧蓝,时至今日,你别再装了,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碧蓝一怔,越发奇怪:“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日王爷的属下射杀疫病百姓一事,听到这个消息的只有你和我,我没有做,那除了你还有谁?我本来并不想怀疑你,可那日我忽然接到了爹爹给我的信条,当天晚上我就寒毒发作。我想不到我寒毒发作的原因,因为从前的间隔至少一个月,可那次只有半个月,而且发作时的痛苦比往昔重了不知多少倍,我当时想不通,直到今日白天,你给我的糕点。”
“我特意让大夫查过,大夫告诉我,那糕点里渗的正是七伏散。也就是说,我之所以发作迅速是因为你在我的食物里面加了毒药才使得我毒性加重,提前发作,而且痛苦度多了几倍不止。”
“你是爹爹的人,对不对?”
碧蓝立在那里不动,听她说完这些,忽然就笑了笑:“好聪明的五小姐,我自问平日里并未露出破绽,却被你寻了去,所以今日有关于王爷受伤将醒的消息也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对不对?”
“不错,因为王爷昨日偷袭失败的计划只有接近这个营帐的人才有可能知道,而你身为我的贴身丫鬟,侍卫对你松懈正给了你可趁之机。”
“想不到苏将军府最不起眼人丑无盐的苏五小姐居然如此观察入微,难怪老爷对五小姐寄予厚望,看来不无道理。”
碧蓝说着,眸底的清纯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诡异乃至冷漠如冰:“既然苏五小姐知道我对你下毒,那就应该知道,老爷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你想脱离他的掌控,简直如天方夜谭。你身上的毒只要一日不解,你就永远只能当老爷的一颗棋子!”
苏霁月抿唇看着他:“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你就错了,我苏霁月从不受人摆弄,即便是我爹也不行!”
碧蓝挑了挑眉:“你中毒至深,再加上我这些时日在你身上放的,你曾经一两年的寿命早已缩短。五小姐,如果你不听从老爷吩咐,你只怕只有半年可活了!”
她说着甚至勾起唇角,笑容诡异如花。
“我自会用我的方法寻到解药,至于你……碧蓝,念在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你自己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碧蓝勾唇一笑,“小姐,输的是你,可不是我!你以为战王真的会对你用情相信你么?别做梦了!他会恨你的!”
苏霁月拧了拧眉:“我从未伤害过他。”
“这不重要!”碧蓝再次诡异一笑,“只要他的心里没有你,你做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小姐,念在你曾经做过我一段主子的份儿上,碧蓝奉劝你,千万别动心,否则受罪的可是自己!”
话音落,她忽然双目一定,与此同时口中竟涌出鲜血来。苏霁月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也在这时,营帐内烛火一灭。苏霁月迅速后退数步,此时只听得耳边风声四起,等她眼睛适应了黑暗之时才发现眼前的地上留下了一身衣服还有一张人皮面具,而房间里哪里来的碧蓝的身影!
易容术?金蝉脱壳?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从碧蓝营帐中出来,云岫当即迎了上来:“如何?”
苏霁月将手里的人皮面具递给他:“她跑了。”
云岫接过人皮面具一看,眉目一拧:“如此高超的易容术,居然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她到底是谁的人?”
苏霁月看着他,没说话。
云岫恍然反应过来:“是苏将军的人?”
苏霁月抬步往前走去:“或许吧。如果她真是我爹的人,那从我嫁入王府的第一天起,就是一个局!”
她的性命只剩下半年了呢!如此,她更耽搁不得!
云岫跟上她的脚步,抱拳道:“从前是我误会了王妃,云岫同王妃道歉!”
苏霁月回过头来,看他诚恳的姿态,倒是笑了笑:“云大人眼中了,你是王爷身边得力助手,一切为王爷着想,能多一个心眼又有何错?”
云岫看她一眼,视线触及她面上的笑容,竟隐隐有些面色泛红。
苏霁月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她面上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之色。
她不能多等了,她得走了!
一连三日,城安门平安无事。
而三日时间,云毅的地道也挖得差不多了。
是以第三日夜里,所有人都撤入低道之中,城门虚设,静候敌军进入。
莫秦兵在第二日早上发现城墙之上空空如也时,当即通知了莫四王。
莫不知立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城墙不由得沉眸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爷,只怕是南兵真的走了!试问他们不过五千不到的人如何与我们的五万精兵对阵,而且战王受了伤,再加上城安门的百姓早已撤离,所以留下一座空城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莫不知停在那里,一张有着北方男人独有的英俊刚毅面容多了一份猜疑:“可能使出如此计策的女人怎么可能简单?怕只怕,他们是诱敌深入!”
“王爷多虑了,我们五万人还怕他们五千人不成?即便他们有计策,也不过以卵击石。”
莫不知眯了眯眼睛:“派几个人先进去看一看,打听一下情况。”
莫不知到底谨慎,去的人有三波,回来之后皆表示真的是一座空城,他这才率领五万人马直接入城驻扎。
城安门乃是南朝最坚固的城池,只要入了城安门,大军挥师南下不在话下!
尤其听说邻城还有南朝太子,如若能活捉南朝太子,成就霸业指日可待!
一场地震扫过的城安门固然一片废墟,但这里毕竟是曾经繁盛的商业基地。来往各国各种买卖都会路径此地,而地震埋下的财物不少。
莫秦兵一入城之后便被这里的富饶繁华吸引,大批的莫秦兵连夜扫荡尚存的富家宅院,将贵重物品洗劫一空,更是在财宝的巨大冲击下放松了警惕。
而苏霁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就在第三日夜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喜中的时候,五千南兵点燃莫秦粮草营,再次以草人烧毁敌营,然后在敌军溃散之际,领兵杀入,打得敌军如丧家之犬,五万兵士,几乎全军覆没。
那一天夜里,苏霁月守在地道中,听着上头传来的各种厮杀喊叫,看着还处于昏迷不醒的楼宸,喃喃道:“我不欠你了,对不对?”
也就在云深带了大片俘虏,胜利归来之时,才发现原本的低道之内,苏霁月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的小白狼同她一道消失无踪,就仿佛她没有存在过一般,没有半点踪迹。
“王妃呢?不是让你们看着她吗?”
侍卫惊得浑身颤抖:“回云将军,今晨大夫喂给王爷解药之后,王妃说有要事要与将军商议,属下们不敢耽搁军情,便由她带了两个人离开,可是不久之后才知道王妃甩开两名侍卫不知所踪,这……属下们也无能为力啊!”
“王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唯你们是问!”
云深气得气不打一处来,但好在眼下打了胜仗,众然莫秦主帅逃脱,但好歹是解了城安门之围,并且经过这一役之后,莫秦再想攻打南朝,势必得想一想自己的兵力,如此一来,边关也算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楼宸醒来已是当日午时。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眼便发现床前围了一堆人。云深、云岫、云毅……惟独没有苏霁月。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本王昏睡了多久了?战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