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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太太此举,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田姨妈,外甥女说的对吗?”宋安然冷冷地盯着田姨妈。
田姨妈哼了一声,“安然啊,你还小,这内宅事务还有很多是你不懂的。你怎么可以乱出主意,让顾太太将大少奶奶的病情张扬出去?你啊你,就是太天真。”
宋安然冷冷一笑,“田姨妈,要是今日大表嫂突然离世,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可能今天就死。”田姨妈不以为然。
宋安然剜了眼田姨妈,“照着你们之前说的,甭管大表嫂什么时候过世,你们都打算一直瞒着侯府。那我就先问一个问题,要是侯府追究起大表搜过世的责任,谁来承担?田姨妈会帮顾太太承担吗?还是让顾太太一人承担这个责任?”
田姨妈语塞,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事情哪有那么严重。你怎么知道大少奶奶万一过世,侯府会追究责任。”
“为什么不追究责任?自家嫡长孙媳,因为小产卧病在床,大家都以为只需要精心调养就能好起来。结果过了两个月,突然一天就吐血死了。换做田姨妈你,是不是也会问问死因?若是得知亲家隐瞒了吐血的真相,你说侯府会不会追究责任?到时候顾家真的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别管这会有多少打算,最后都将成空。”
田姨妈微微变了脸色。
宋安然又说道:“田姨妈虽然是我的长辈,比我见识广博。不过处理起这些内宅事务,很显然姨妈还不如我这个晚辈更稳妥。田姨妈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很多事情,不是靠算计就能成功的。”
“你教训我?”田姨妈大怒。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田姨妈哼哼两声,转身就要进卧房。
宋安然却说道:“我若是姨妈,在侯府的人和顾家人回来之前,一步也不会踏入卧房。否则要是里面出了什么事,田姨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只脚已经跨入门槛的田姨妈,突然顿住,就成了金鸡独立的姿势。她回头盯着宋安然,“你什么意思?”
宋安然挑眉冷笑,“我只是良言相劝姨妈。姨妈要是不听我的话,那你尽管进去。我在门口守着就行。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还能做个证。”
田姨妈顿时怂了,又羞又怒,收回跨出去的腿,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说的对。侯府的人和顾家人都不在,的确不该擅自进去。”
宋安然轻声一笑,“多谢田姨妈能听进我的劝解,这样一来我也少了许多麻烦。”
宋安然招手,叫来躲在角落里的侯府下人,让下人们守着卧房门口。在侯府的人和顾家人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去。
几个下人都很紧张,本不想应下这个差事。结果被宋安然眼一瞪,个个都受了惊吓,再也不敢反抗。
田姨妈在一旁啧啧两声,“安然挺厉害的嘛,还能管得住侯府的下人。”
宋安然嘴角一勾,嘲讽一笑,“比不上田姨妈,身为侯府的姑太太,竟然还差遣不动侯府的下人。”
田姨妈瞬间涨红了脸,宋安然这是在打脸啊。打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痛。
几个侯府的下人都低下头,掩嘴偷笑,分明是在看田姨妈的笑话。
田姨妈气得怒海翻腾,大吼一声,“宋安然,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别以为你对我们母女有点恩惠,就可以随意侮辱我们。”
宋安然盯着田姨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请田姨妈弄清楚一件事情,我从来不侮辱人,我这人只是喜欢说实话。要是田姨妈不喜欢听实话,告诉我一声,以后我会尽量克制,减少在你面前说实话的次数。”
这一回连喜春和喜秋都笑了起来。宋安然分明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田姨妈心头发痛,指着宋安然,怒道:“你,你,亏你还是官宦世家的嫡女,连尊卑都没有。我可是你姨妈,是你长辈,有你这么同长辈说话的吗?我要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好好收拾你。”
宋安然微微低头,说道:“家父事务繁忙,姨妈只怕没机会见到他。姨妈对我的指责,我都听到了。并非我没有尊卑,而是姨妈不懂我的意思,我只好勉为其难替姨妈做个解释。却没想到姨妈竟然这般小气,连解释几句也不行。”
“好,你好得很。你今儿是打定主意同我过不去,是吧。”田姨妈指着宋安然怒斥。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并无此意。姨妈误会了。”
“没有误会,哪来的误会。宋安然,我一定会找到你父亲,让你父亲好好管教你。你这死丫头,就是欠管教。”
宋安然轻声一笑,突然逼近田姨妈。
田姨妈惊慌失措,连忙叫道:“你要干什么?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
“姨妈可是我的长辈,你干嘛怕我。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宋安然面带微笑,一步一步逼近田姨妈。
田姨妈退无可退,最终被宋安然逼到了绝境。“你到对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站远一点说。”
宋安然比田姨妈高了半个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田姨妈,“田姨妈确定要我走远一点说话?我倒是没所谓,就怕一会姨妈又受不了,大吼大叫的,刺激人耳朵发痛。”
田姨妈警惕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想说什么?”
宋安然轻声一笑,用仅仅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田姨妈念念不忘要去找我父亲告状,我是不是该做这样的猜测,田姨妈寡妇心急,于是看上同样身为鳏夫的家父?田姨妈这是想从姨妈变成我的继母,对吗?”
“你别胡说。”田姨妈心虚一叫,“你可不准乱说,这会败坏我的名声。”
宋安然掩嘴一笑,“我果真胡说?”
田姨妈连连点头,“你当然是在胡说。我对姐夫,不,我对宋大人绝无别的意思,你完全多虑了。”
“真的吗?当初在船上,一开始田嘉表姐还兴高采烈的,可是转眼又躲在舱房里哭起来。而且有好几次,白姨娘她们都碰到田姨妈你刻意接近家父。若是姨妈真没那意思,干嘛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盯着田姨妈。
田姨妈心虚的不行,“你可不能听白姨娘的一面之词。她根本就是在污蔑我。”
宋安然笑了笑,“是不是污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田姨妈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不过我也该将自己的态度同姨妈说清楚,我们宋家绝对不欢迎姨妈摇身一变做继母。所以还请田姨妈及时打消嫁给我父亲的念头,否则我可能控制不住想对姨妈做点什么。”
田姨妈斜了眼宋安然,脸上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两下,“你是在威胁我?”
“你如果对我父亲没那想法,这自然不算是威胁。要是你真对我父亲有想法,或者说你对宋夫人这个头衔很有想法的话,那就当做我是在威胁你好了。”宋安然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田姨妈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怒道:“宋安然,你简直就是个,就是个小贱人。像你这么大的年龄姑娘,都规规矩矩的在家里绣花读书,有谁像你一样张扬,不仅管家,还要插手长辈的婚事。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亏你还是官宦世家的嫡女,你简直丢尽了宋家的脸面。就该让所有人看看你的真面目,什么端庄,什么沉稳,什么大家气度,全都是骗人的。你就是个小贱人。”
宋安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不得不说,田姨妈你真是白活了三十几年。在你眼里,端庄,沉稳,大家气度这些特点,就是傻瓜一样的被人摆布吗?你错了。什么叫做端庄,沉稳,大家气度,现在我来告诉你正确的答案。所谓端庄,就是得会做戏,无论多么讨厌一个人,见到她的时候,你也得笑着。就比如现在,我一直面带微笑来面对姨妈,尽管姨妈对我口出污秽之语。
所谓沉稳,就是遇到事情的时候,无论事情大小,无论是丑闻还是天大祸事,都能面不改色,准确而又机智的做出判断和决定。所谓大家气度,就是当你面对的各色人等,无论对方是粗鄙野人,还是高高在上的贵人,都能做到不卑不亢,尽量显露自己的风度和才华,尽量在人前做到坦坦荡荡。无论阴谋还是阳谋,都能信手拈来,既能堂堂正正的使出阳谋,也能大大方方的耍阴谋诡计。这才是真正的官宦世家的嫡女,能摆平内宅,也能看清朝堂。”
宋安然说完,嘲讽一笑,“姨妈生在侯府,耳濡目染十几年,结果只学到你生母的争宠小手段,却没有学到老夫人的处世学问,不得不说田姨妈,你真的浪费了你的聪明才智。你将你的聪明才智局限于内宅,局限于各种争宠手段,从来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的看一看你周围的人和事,睁眼看看外面的世界。难怪田姨妈做事的时候,总喜欢小人之心。”
“你胡说八道。你简直就是狡辩,你简直就是,就是……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田姨妈眼神飘忽,此刻她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不要将自己暴露在宋安然的眼皮子下面。
宋安然笑了笑,“姨妈是心虚了吗?被我说中了心事?你放心,这些话我只对姨妈一个人说,这辈子不会再对第二个说起这些事情。所以为了保证我的承诺能够落到实处,还请姨妈不要再打家父的主意。宋夫人这个位置,你坐不了,你也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身为官宦之妻的度量和智慧。你只会用你的小聪明,让人们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对你的认知,一次又一次的看清你的毫无底线。”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田姨妈觉着自己受到了平生最恶毒的诅咒和伤害,而这一切都是宋安然造成的。这个小姑娘犹如恶魔一样,总是能准确的抓住人们的软肋,然后拿起锤子,狠狠的朝你的软肋上砸去,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却又无法解脱。她就像幽灵一样,会一直围绕在你身边,没当你一想起,你就恨不得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田姨妈怒视着宋安然,她在心里面,一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中了宋安然的奸计,一定不能让宋安然看笑话。所以她要克制,就算快要气炸了肺,她也得忍着这口气,做出端庄的样子。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端庄,简直是活受罪。
一腔怒火终于被压制在心口内,暂时不敢再乱蹦跶。田姨妈盯着宋安然,说道:“你放心,我对宋大人没有半点想法。比以为你爹是香饽饽,人人都会惦记他的婚事。”
“那真是太好了。”宋安然笑了起来,“这样一来,我又能和田嘉表姐愉快的玩耍,田姨妈依旧是我可亲的姨妈。”
这死丫头是多厚的脸皮,才说得出这些话啊。
田姨妈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悲催感。宋安然这个妖女,她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一定!
宋安然退后两步,田姨妈终于能够痛快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宋安然笑了笑,“田姨妈一心替顾家打算,外甥女佩服不已。不过下次帮人忙的时候,姨妈好歹先评估一下事情的严重性。事关生死,绝对不能大意。”
田姨妈眨眨眼,有些发懵。不是她不懂,而是宋安然变化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大少爷回来了!”
终于来个人将田姨妈从宋安然的折磨下解脱出来。
顾四娘跟在蒋沐文身后,急匆匆的走进院子。蒋沐文只来得及同宋安然田姨妈点个头,几忙着进了卧房。
顾四娘跟在后面,本来也是要进卧房的,不知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脚步变得迟疑起来,最后就停在房门口,表情有些发愣。
然后就听她小声说道:“姐夫和姐姐在一起,他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你大姐姐还没醒来。”田姨妈多嘴了一句。
顾四娘只当没听到,她离开房门,走到宋安然身边站定。咬了咬唇,小声的同宋安然说道:“谢谢你,安然妹妹。不然我们真的铸下大错。”
顾四娘想起蒋沐文听到幼娘吐血那一刻的表情,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一刻,她以为蒋沐文会杀了她。她毫不怀疑她从蒋沐文的眼中见了犹如实质的杀意和残暴。顾四娘又忍不住颤抖了几下,“安然妹妹,我们应该早点将大姐姐的情况同大家说明的。”
宋安然握了握顾四娘的手,“现在也不迟。”
顾四娘点点头,“希望如此。”
很快顾太太领着方氏赶了回来。
方氏寒着一张脸,嘴里一直在抱怨,“亲家太太,你做事太不靠谱了。大少奶奶吐血,这么大的事情,你到现在才告诉我。要是大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找你们顾家说道说道。”
顾太太陪着小心,“是我们的错。我们之前考虑不周。”
“够了,什么考虑不周。我看你们就是私心太重。”方氏看也没看站在廊下的宋安然田姨妈,拉着顾太太直接进了卧房内。
顾四娘很紧张,“安然妹妹,现在我该怎么做?”
“去请大夫来吧。”
“已经请了。姐夫说原先的大夫不行,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府。安然妹妹,我和娘是不是耽误了大姐姐的病情。要是因为我们,大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如何是好。”
宋安然只说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田姨妈不甘寂寞地说了一句,“这就是命。”
宋安然翻了个白眼,田姨妈就不能安静一会。
田姨妈哼了一声,宋安然这个小贱人,绝对不会一直得意下去。
很快松鹤堂的红衣姑娘来了。
红衣先给宋安然田姨妈顾四娘行礼,“老夫人听说了大少奶奶的事情,所以特意派奴婢过来看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宋安然说道:“能不能让人去催催,太医怎么还没到。”
“好的,奴婢这就让人去催一下。对了,大少奶奶现在怎么样呢?”
宋安然摇头,“我一直没进去,也不知道大表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红衣微蹙眉头,“那我先进去看看。不亲眼看一眼,奴婢没办法在老夫人面前交差。”
“我也进去。”田姨妈有些兴奋。
宋安然没吭声,她不喜欢病房,不喜欢生病,不喜欢生老病死,更不喜欢活人和将死之人的告别。
可是红衣和顾四娘都不肯放过宋安然。
红衣看着宋安然,“表姑娘跟奴婢一起进去吧。表姑娘一直守在这里,总不能不进去看一眼。”
“安然妹妹,你同一起进去看望大姐姐吧。我听碧翠说起过,也听大姐姐提起过,她们都说安然妹妹很好。”顾四娘拉着宋安然的手。
宋安然叹气,“好吧,我跟你们一起进去。”
四个人连贯进了卧房,小小卧房顿时显得格外拥挤,空气不畅。那味道格外酸爽,宋安然差一点就有了呕吐的冲动。
屋里的光线也有些暗,适应了一会,宋安然才看清蒋沐文就坐在床头,紧紧握住顾氏的手,一改往日的骚浪劲,一脸深情又焦急担心的模样。这样子的蒋沐文,和平日里那个蒋沐文,根本就是判若两人。任谁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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