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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感觉到手边上传来轻轻的颤抖之感,低头一望,看到小麟子正死命的憋着笑,憋的一张小脸通红,不由又好笑又好气的说道:“坏小子,你在笑什么?”
“噗……”小麟子终于再也兜不住,猛的笑了出来,笑的连连呛气,边笑边说道:“我刚进宫的时候,那个郡主在太后身边没少给我脸色看,我今儿才知道,皇嫂气起人来,居然比她还厉害,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好你个坏小子!”蔷薇停下来两只手掐住小麟子的脸颊:“我好心好意的带你出宫,你居然说我是恶人……”
“痛,痛……”小麟子被蔷薇掐的龇牙咧嘴,两只手扒着蔷薇的手,却咧出一个笑意说道:“皇嫂是好恶人,小麟子最喜欢皇嫂这样的恶人了。”
小麟子这一记马屁拍的蔷薇舒舒服服,这才放开了手,满意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领着小麟子到了第二道宫门前靖王府马车停着的地方,忽然又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熟人,那人穿着绯色杂花图案的四品官服,看上去一派雍容的大家子弟气派,却正是礼部侍中韩书仪。
看到蔷薇在此,韩书仪连忙上前两步,躬身施了一礼,轻声叫道:“下官参见王妃。”
“韩侍中不必多礼。”蔷薇欠身还礼。
韩书仪起了身,这才看到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小孩子,认得这正是一月前在大殿上见过的三皇子,一愣之下,连忙又躬身说道:“下官参见三皇子。”
小麟子自民间而来,许多人都对他的身份和血统持怀疑态度,再加上皇上对此态度模糊,靖王则直接表现出了厌恶之意,因此对他都不大待见,就是看见了,也全当没看见,更不用说是行礼,只有这个礼部侍中韩书仪,虽然是当朝第一大家族韩家唯一的一个孙子,却偏偏对小麟子执礼甚躬,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之意。
蔷薇将这些看在眼里,又思及那天夜里在慕容府见到韩书仪,他正是偷了韩家意欲私通琳琅的信然后毁弃,一片清正之心,不由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因此笑着说道:“韩侍中这是打算去哪儿?”
“回王妃,王妃与靖王大婚事宜己经督办的差不多,下官正是前去给太后回旨。”
“原来是这样,那便不打扰韩侍中公干了。”蔷薇淡笑,侧身让开路途,轻声说道:“韩侍中请。”
韩书仪微微躬身施礼,向着宫内行去。
等待韩书仪走远,厉玄着着小麟子皱着眉头说道:“王妃,这是……”
蔷薇挺真了脊背,淡淡说道:“今天先不忙回府,我有事要先去一趟思乡亭,然后再去一趟金谷园,办完了事情再回靖王府。”
厉玄面色轻轻一变,冷着声音说道:“这等事情,恐怕靖王不会同意。”
“是么?”蔷薇冷笑:“我堂堂一个王妃,难道连想去祭奠亲人和看看朋友的权力都没有?更何况,我又没说不许厉侍卫跟着,还是说厉侍卫有了上次护卫不力的经历之后,对自己的信心己经全失,没有办法保证本王妃的安全了?若是如此,本王妃觉得,这靖王的贴身护卫,还是趁早换人的好。”
蔷薇这几句话说的尖刻己极,厉玄还不及听完,拳头就己经紧紧的握了起来,待蔷薇说完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厉玄浑身上下己是绷的仿佛一根拉满了劲的弦,微微一伸手指着马车说道:“属下知道了,王妃请!”
蔷薇心里偷偷的呼出一口气,能激得动厉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不是厉玄额上半边发帘所遮掩的痕迹多少是拜自己所赐,他心中早就对自己有极深的愤恨之心,刚才那几句说辞,可是远远不够看。
想了一想,又对着在车旁候着的乐池说道:“你先跑一趟金谷园,跟君公子说一声我要来访,省得唐突了。”
看着乐池应诺之后一路小跑着走远了,蔷薇才拉着小麟子上了车。马车辚辚启动,小麟子从刚才蔷薇和厉玄说话开始就变的出人意料的沉默,一直静静的呆在蔷薇身边,马车走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他突然往蔷薇的身边偎了一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皇嫂,谢谢你。”
蔷薇身子一僵,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实在敏感的出乎她的意料,只不过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他就能够轻易看出自己的处境并不如他想像中那么好,因此才会这么郑重的跟她说谢谢。
伸手搂着小麟子,笑着说道:“小麟子啊,你看,做人总得有希望,总得学会苦中做乐,就算一时一地,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可是你得相信,人生这么长,总会有如意的时候,对不对?”
小麟子看着蔷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蔷薇轻笑,其实她说的这些事情,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只是自己命不久矣,小麟子却还有很长的人生可以走,总要灌输给他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才行。
不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蔷薇又笑着问道:“小麟子,你可知道你的全名叫什么?”
“恩?”小麟子转头疑惑的看着蔷薇,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如韩太后所说叫什么流觞,至于全名是什么,还真没有想过。
蔷薇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因此笑着说道:“朝云的皇族姓御,你的血能和靖王的血融在一起,说明你定然是天家的子孙,当然也是姓御的。这一辈的皇家子孙按辈分排下来,轮到流字,你娘给你取的名字又是单一个麟字,所以你的全名,就叫作御、流、麟,很好听的呢,记得了么?”
“御、流、麟……”小麟子一字一字的重复了蔷薇方才说过的名字,微微思索了一下,忽然极开怀的笑开:“我知道了,真的很好听呢。”
“臭美,哪有自己说自己的名字好听的?”蔷薇伸出食指,嘣的弹了小麟子一个脑瓜崩,小麟子捂住脑袋不依的扑到蔷薇的身上,嘴里不住的叫道:“本来就好听,就是好听嘛……”
一时之间,马车之中倒是笑闹成一团。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马车慢慢停住,厉玄在外面说是思乡亭到了。
这是京都郊外一个有些破败的亭子,并不是用作歇脚休息一类的地方,而专门给那些死在异地的亲人烧纸祭奠之用,一路走来,刺鼻的纸灰味处处飘荡在空气中。
此时非节非年,祭祀的人并不多,蔷薇和小麟子下了车,问侍卫要了火折子,小麟子将从宫中带出来的一些纸烧了,又默默的哭了一会儿,便返身和蔷薇又上了马车,向着君落羽的金谷园而去。
思乡亭和金谷园俱在郊外,只是方向不同。
从思乡亭到金谷园,需要从城外绕行,经过一片山林地带。这里地势险要,林木掩映,本是劫匪拦路抢劫的上佳地点,只是因为在京郊,无人敢在天子脚下闹事,因此到也太平。
蔷薇在车里轻声的扶慰了几句小麟子,便一直将他搂在怀里,不知怎么,一看到这等年幼失依却又成熟过早的小孩子,蔷薇就会忍不住想到自己。
如果小麟子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呆傻,蔷薇可能还不会对他这般关切,人若是呆傻一些,同样的逆境思考的就会少一些,内心的煎熬自然也少。可越是这样什么都明白,有的时候,才比其他人要忍受更多的苦楚。
虽然知道自己未必帮得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帮他未必是好事,可是蔷薇还是忍不住想要力所能及的与他亲近一些,只因为经历过同样的处境,所以更知道,在这种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会有多么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