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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殊难以置信地问:“那么你的养父母呢?他们对你没带有善意吗?”

    “他们啊……”袁姗肆无忌惮的笑容顷刻间收敛了不少,百无聊赖地绕了两圈卷翘的发梢,说,“他们要的不过就是成绩好的乖乖女,我努力扮演这个角色,给他们脸上争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们对我有多好,我就努力满足他们抚养孩子的虚荣心,还清这份好。世间万物不都是依靠利益交互、物质交换生存吗?我和他们本来就两不相欠,没什么接受不接受的说法。更何况,他们能给我像是现在这样富裕的生活吗?我不想做碌碌无为的人,像他们那样,把平凡当做幸福。我不甘心只局限于那样,我的命是我自己挣的,如果不能在上流社会焕发光彩,我这样辛辛苦苦活着,究竟有什么用?”

    叶殊感到通体发寒,她抚了抚手臂上撩起的鸡皮疙瘩,咬牙切齿地说:“所以,你就对这些善意熟视无睹?就因为你唾弃这样平凡的生活,你就可以否认一切?”

    “你知道什么是低人一等的日子吗?我曾经就过着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去了,宁愿死也不要!”

    叶殊当然知道那种消极的日子,但她与袁姗不同:她从泥泞中爬出,朝着光走;而袁姗屈服了,沉沦在泥浆之中,逐渐被黑暗淹没。

    说再多也没有用,袁姗肯说这些,就代表着她现在破罐子破摔,打算和叶殊拼个鱼死网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殊蹲下身,捡起了地上萎靡不振的枯叶蝶标本,打量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直接提要求吧。要我怎么样,你才肯放过纪先生?”

    “当然是要你死咯。”袁姗说得风轻云淡。

    “想要什么样的死法?”叶殊无所畏惧,对“死”这个字眼司空见惯。

    从前在拍刑警证证件照的师父就和她说过,拍照的时候千万别笑,这样以后出了事,还能留下底片当遗照,不然乐呵呵的,该吓坏多少人?

    早在那时候,大家就做好了为正义赴死的准备。

    只是现在,叶殊居然有一丝对死亡的畏惧。或许是还留恋着凡尘俗世,她并不想就这样死去。

    叶殊的视线落到了纪零身上——男人的眉头紧锁,似挤满了愁绪,绞着山丘沟壑。他的鼻尖本就挺翘,与单薄的唇珠连成一线,隐隐生辉。明暗相对,更能突显出眼窝的深邃与削瘦。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知受了什么苦,让人心头泛酸泛疼。

    或许,是舍不得纪零吗?

    叶殊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片刻失神以后,很快又被袁姗冷冽的声音拽回思绪,她说:“那么,就选一个比较漫长的死法……割腕放血好了。你要是想救他,就要忍到最后一秒。”

    “那我怎么相信你,我死了以后,你会放过纪先生呢?”

    “你有资本和我谈条件吗?”

    叶殊双臂挺直,眯起眼,举起了冷硬的枪,对准袁姗额头,威胁:“你这样说的话,反正都是死,不如我开枪,看看是你的刀子快还是我的枪快,纪先生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是不想救他了?”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复仇的目标是我,但我有一千种能阻止你复仇的方法,而纪先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我并不是没有赌注,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我就是条件。”

    袁姗倒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勾了勾唇角,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不会相信。”

    叶殊抿唇,一言不发。

    “你没有勇气这样做,因为他对你来说很重要。换句话说,你可能爱上他了。”

    “爱?”叶殊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袁姗不为所动,吹了吹指甲,掀起低低的一声响动,“对。所以你会救他的,就算是牺牲自己,你也会保全他。我的耐心有限,快下刀吧,否则就轮到我下刀了。”

    话音刚落,女人凛冽冰冷的刀刃就紧紧抵到了纪零脆弱的脖颈处,皮肤被利刃逼迫,压红,隐约有血珠点点渗出。

    叶殊没时间矫情了,她从靴里摸出军刀,手起刀落,直接在自己的手臂霍的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不知伤口有多深,只知道血液很快漫过白皙的手腕,猩红色迅速遮蔽她的视线。

    刺骨的疼痛铺天盖地涌来,很快将她掩埋。

    “把手放到热水里,这样伤口的血才不会凝结,才能好好赴死,否则就白费力了。”袁姗风轻云淡地说。

    叶殊做了点手脚,至少没把伤口割到底端,比想象中的伤势要轻微许多,即使血势看起来凶猛。

    应该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她不知在期待什么。

    此时,纪零突然睁开眼,他似恢复了一些精神。尖锐如猎鹰般的视线落到了叶殊的手上,眉头越蹙越深,几乎是在瞬间,开口:“叶殊,我讨厌血的味道,也讨厌你的气味在我面前逐渐流失,我却无能为力。”

    (未完待续)

    苏牧的一席话,一下子将白心点醒。

    她太主观办事了,应该相信证据,而不是凭感觉扭曲证据。

    好似前天爬墙那一次,她的脑中先入为主“隔壁屋子没人”这个印象,再后来,看到屋内关灯,就下意识扭曲证据,幻化出一个主观的判断——屋内没人。

    但是,按照逻辑思维来看:屋内关灯,以及最近两年隔壁没住人,这两条线索不足以推论出那时候屋内没人。

    所以,是白心自以为是了。

    她比不上苏牧客观看待事实,所以永远无法超越他。

    这个人冷静如斯,竟让白心感到惊恐,避之不及。

    那时候,是苏牧给她上的第一堂课——不要被眼睛欺骗了。

    白心顿悟,她讷讷开口:“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苏牧不作声,只喝了一口热开水,微微启唇:“我说过了,数据不足以解答该题,有待完善。”

    “我……”白心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以前她都只要给具体数据,推论死因与追溯犯罪行为,却并不需要自己调查,了解完整的凶杀原因,那是警方的职责所在。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接触这个过程。苦恼的同时,却意外觉得有趣,像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通往真理。

    “那么,我再给你一些提示好了。”苏牧放下水杯,起身,走向屋内。

    片刻之后,苏牧移过一面塑料板,用水笔在上面写着“条件”二字。

    “首先,我们先把所有问题拆开来看,一条一条总结出一定的推论。”苏牧说完,淡扫白心一眼。

    他镜片下的眼睛,色浓似鸦羽,冷如簌簌夜雪。

    仅仅一眼,就让人如坐针毡,半点都不敢走神,懈怠这名专心教课的数学老师。

    “苏老师,请指教。”白心忍不住挺直了肩背,专注地盯着画板。

    苏牧在画板上写下第一句话——1死者死于七点。

    他的字既快又稳,算不上清逸娟秀,但字字分明,看得很浅显明了。

    苏牧问:“什么是死亡?”

    白心回答:“死亡真正意义上代表脑死亡,也就是身体的细胞死去,血液停止循环,人也无法支配身体,变成一堆烂肉。”

    “也就是说,人从‘动’物,变成一个‘静’物,对吗?”

    “是的。”

    “那么,下一个问题。”苏牧说。

    他又在板上写下了一个条件——2死者在九点,曾经发出过死后的留言。

    “没错,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因为那不是凶手伪造的证据,而是死者人为的。”白心坚定道。

    “那么,结合第一个问题,我们来看这一点,人死后就是死物,死物无法发出任何讯息,所以第二个问题不成立,”苏牧顿了顿,“至少在逻辑上不成立,可是这个留言还是出现了,那么就说明,这里有一处矛盾。”

    白心隐约能懂,但隐约不能懂。

    她问:“你是说……?”

    苏牧拿着水笔,点了点眉心,补充:“死者不可能发出任何讯息,即使那是死者的声音,也不可能是死后的她发出的。有关留言,我们要另寻方法。”

    “不过不可能啊,即使是死者的声音,她为什么要帮凶手?”白心说。

    “帮凶手?”苏牧转过身,似乎意识到了很有趣的一点。

    “她留了这样的言,导致的结果不就是会拖延时间,不那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吗?”

    “有趣的一点,允许你保留这个推论。”苏牧说。

    他抄起水笔,又写下了最后一条线索——3死者只有半圈的勒死痕迹。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苏牧的语调略带诱导,搭配上他低沉柔软的嗓音,竟有种天生的吸引力,将学生引入他构造的演绎世界。

    白心问:“这点也很可疑,但我没想到什么原因。”

    “按照常理说,人在被勒死时,他的手会产生应激反应,去扯那条绳子。所以有共犯就会按住死者的手,不让他挣脱,导致死亡。这样会形成脖子上的勒痕,以及两只手腕上的淤青。”苏牧风轻云淡,仿佛说生说死都和他无关,也不会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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