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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咱们家伊人过得好,我和你爹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徐氏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咱们家姑爷……不是,娘是说四贝勒,他对你可好?”
虽然她瞧着她们家姑娘是过得挺好的,不仅面色红润,吃穿也被伺候得精细,可没亲耳听见她们家姑娘的说一句,她这心就是悬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柳伊人羞涩的垂下了头,做足了少女怀春的模样:“贝勒爷自然是对我极好,这府中姐妹,我也算是独一份了。”
从一开始,柳伊人就没打算掩饰她得宠的事实。
她心里头明白,若是想制止贪得无厌的安氏继续吸她血的欲望,就该装出一副失宠落魄的模样。
可这样叫徐氏瞧见了,该得多心疼啊!
于是,她转换思路,决定用霸气来武装自己,争取叫安氏见了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不过,这招貌似没什么用。
安氏看她的目光还是跟在路上看到了块金子似得,甚至,还要更强烈。
徐氏这才安心的笑了笑,专心品起茶来。
见屋内的气氛正好,安氏便打算和柳伊人说说她大孙子柳笙的事情,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见采韫急匆匆的将帘子挑开,口中道:“姑娘,贝勒爷回来了,小安子传了消息,叫您准备接驾呢!”
柳伊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惊喜的说:“怎么这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三日吗?”
oh my god!
四爷你真是太给力了。
柳伊人一见安氏要张口,就寻思着用什么借口来打发她,没成想,这现成的借口就来了,还来得那么完美。
就跟柳伊人说得一样,四爷在五日前寄回来的家书中明确的表示,他会在三日后回来,故而方才接到四爷归来的消息,福晋也很是惊讶了一番。
她先是派小丫鬟们到后院去将四爷回来的消息传开,然后打发丫鬟到大厨房吩咐下去,给四爷做了一桌子爽口的接风洗尘,最后才领着一群的丫鬟婆子到正门外去接四爷。
可四爷连夜赶路回来已经很累了,没那个功夫等福晋拖三拉四的,便先走了,只留下苏培盛和福晋解释。
苏培盛虽不想干这得罪人的活,却不得不舔着脸朝福晋道:“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福晋笑让苏培盛起来,关切的问了一句:“苏公公,怎么没看见主子爷,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了?”
苏培盛心道,外头能出什么事,左右不过是爷不想见您罢了!
可就是借他十个狗胆,他也不敢这么和福晋说话啊!
“原是主子爷赶了一夜的路,方才在马车上睡着了,奴才斗胆,将主子爷给请到了前院去歇息,竟忘了通知福晋一声,还请福晋责罚。”苏培盛“扑通”一声的就给福晋跪下了。
福晋就是有一肚子的牢骚,见这阵仗也发不出来了,只得干巴巴的说:“苏公公也是为了爷,我哪能怪你呢,快起来吧!”
“谢福晋恩典。”说罢,苏培盛自己就爬起来了。
福晋又问了两句四爷的近况,见实在是无话可说后,便呼啦啦的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回了正院。
苏培盛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可算是把福晋给忽悠走了。
要是叫福晋知道,主子爷一回来就去了柳主子那儿,可不得扒了他这个大太监的皮啊!
四爷远远就瞧见今日打扮得格外美艳的柳伊人站在锦绣苑门口等她,身后还立着两个年岁颇大的妇人。
走进了四爷才发现,那位年岁约摸三十五六的妇人与柳伊人生得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眉梢不似柳伊人般透着娇媚的味道。
小安子跟在四爷身后,小声的提醒了一句:“爷,今儿是初二。”
四爷恍然大悟。
急匆匆的步伐也变得如闲庭信步一般优雅,甚至还抽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认完美无误后才大步向柳伊人走去。
在入府前,福晋便派了两个嬷嬷来教徐氏和安氏规矩。
倒也没折腾人,只是教了最基础的跪拜以及禁忌。
比如这会儿,徐氏和安氏就非常自然的随着周遭的丫鬟跪下行大礼,口中道:“民妇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倒是柳伊人,像只小鸟似得飞奔了过去,将四爷扑了个满怀。
四爷像是早料到了柳伊人的行为一般,自然的接住了她,带着笑意呵斥了一句:“没个规矩。”
柳伊人笑吟吟的从四爷身上下来,优雅的福了福身,口中道:“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爷笑将柳伊人给扶了起来:“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
“这两位是?”四爷看向徐氏和安氏站着的方向。
“这是妾的母亲徐氏。”柳伊人上前攘着徐氏,徐氏无措的给四爷行了个常礼:“民妇给贝勒爷……”
这话还没说完,四爷就亲手将徐氏扶了起来,口中道:“您是长辈,使不得。”
徐氏心道,她就一个普通老百姓,那好意思和贝勒爷沾亲啊!
可四爷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跪那就是不识趣了,思罢,徐氏便顺着四爷的力道起身,只口中道了几句不敢。
柳伊人顿了顿,又指着安氏道:“这是妾的祖母。”
话是一样的话。
只是徐氏是柳伊人亲自上前攘着的,安氏却只得了她随手一指,就是没明说,众人这心里头也是门清的。
四爷笑睨了柳伊人一眼,用嘴型说了句“促狭”,柳伊人却只是笑。
安氏也学着徐氏给四爷行常礼,心里头还想着,要是她也能得贝勒爷的一句长辈,就是死了也得好处。
只是临了,四爷也没说话,只小安子上前虚扶了一把,口中客气了一句:“老人家不必多礼,咱们贝勒爷最是体恤您这样的长寿人。”
柳伊人见四爷风尘仆仆的,便知道四爷在路上肯定没好好休息,心疼的朝采衣道:“采衣,你去大厨房多点三个晕菜,两个要大肉,一个要好克化的。”
采衣打了个是,便麻利的往大厨房去了。
四爷揉了揉柳伊人小脸,含笑道:“可是最近肠胃不好?”
柳伊人挽着四爷的胳膊往屋子里去,笑着答了句:“您想哪去了,是妾的祖母年纪大了,恐吃不下那些不好克化的。”
四爷若有所思的回了句:“你倒是乖觉。”
这表面的功夫做到位了,身边总有长眼睛的人,到时候,就是安氏再怎么想挑柳伊人的毛病,也有的是人给她作证不是。
似乎get到什么新技能的四爷亲昵的摸了摸柳伊人的狗头。
柳伊人无辜的回了四爷个问号脸,那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叫四爷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咳,苏培盛!”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锦绣苑的苏培盛就听见四爷唤了他一声,三步当两步的冲向了四爷:“奴才在!”
柳伊人叫突然冲进来的苏培盛给吓了一跳,可扭脸瞧见四爷那尴尬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四爷是真忘了他把苏培盛丢在前门应付福晋的事了。
四爷装作没事人似得吩咐道:“你去府库里拿两匹高丽布、两匹杭细并两匹纺丝,再取两套翡翠头面过来。”
苏培盛刚过来,四爷就打发他回前院去拿东西,可算是倒霉极了。
不过换种想法,能叫主子爷什么事都第一个想着他,这也是他苏培盛的本事不是。
这么一想,苏培盛就乐呵呵的往前院去了。
原本在外头守着的小安子也被苏培盛捎上,不一会儿便将后院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柳伊人亲自上手给四爷沏了杯茶,四爷接了,颇有些狐疑的瞧了眼明显是热情的过了头的柳伊人:“今日这么乖,可是闯了什么祸要爷收拾?”
柳伊人撒娇道:“妾是在答谢爷呢!”
四爷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谢什么?”
“谢爷给妾的母亲与祖母赏的料子和头面啊!”柳伊人笑眯眯的答道。
四爷先前那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可联系一下前因后果,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那些东西是四爷赏给她娘家人的礼物。
按理说,后院的女子与父母团聚,福晋那儿会按份例赏些东西下去,无非是一两匹的云缎并上几个刻着吉祥话的金裸子罢了。
就是侧福晋,能得的份例也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多加两匹宫绸并几套头面罢了。
可四爷方才一气就念了六匹上好的料子,加上两套价值不菲的翡翠头面,这价值,几乎等同于侧福晋了。
所以说,四爷这是爱她呢,还是爱她呢,还是爱她呢?
四爷伸出一根手指弹了柳伊人的脑门一下,含笑嗔了句:“鬼灵精,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着,四爷又笑着朝徐氏等道:“那些也不是什么多名贵的料子,只是颜色和花样比你们寻常能在市面上买到的强些,你们只管拿去用,做裙子做袄都好。”
徐氏忙道:“贝勒爷这是折煞民妇了,您说得那些布料民妇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拿银子去买了,可见都是好东西。”
柳伊人见徐氏拘谨,玩笑道:“娘,爷还赏了两套翡翠头面呢,那您是见过的,爷赏的这套,肯定比您前几年缠着爹要买的那套要好看。”
徐氏和柳父可谓是恩爱的典范了。
两人都一大把年纪了(清朝的平均寿命在四十五岁左右,三十多岁半辈子就过去了),还整天打情骂俏,什么结婚纪念日,相识十周年这样的小浪漫是从来少不了的。
柳伊人口中的那套翡翠头面就是徐氏生日的时候,柳父送给徐氏的生日礼物。
徐氏臊红了脸,只含羞瞪了柳伊人一眼,什么紧张都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又说了几句话,大厨房的奴才便提着膳盒到锦绣苑来了。
因为大厨房一直很照顾柳伊人,所以她几乎没有主动去大厨房点过菜,唯一的几次例外,都是和四爷一块儿的时候。
故而当采衣到的时候,大厨房的人心里都有了数,这是主子爷又去柳姑娘那儿了。
大厨房做菜的水准是随着主子的变动而变动的。
譬如四爷不在时,柳伊人的膳食就只是好吃;可和四爷一块儿用膳的时候,美味等级就可以提升到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那种好吃。
柳伊人一直没搞明白,大厨房是怎么完成这种神一般的操作的。
难道四爷身上自带【所有人技能等级+1】的BUFF?
柳伊人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盯着四爷直犯傻。
四爷早习惯了柳伊人时不时的掉线,伸手给柳伊人顺了顺头上翘起来的呆毛。
很好,发质还是那么的柔软顺滑,看来小安子的任务完成的不错。
围观的徐氏……
围观的徐氏表示不想说话,并喂自己吃了一袋狗粮。
柳伊人原本的份例在四爷几次的加成之下,已经变成了五菜两汤并餐后甜点,如今又单独向厨房要了三个大肉,便成了八菜两汤,供四个人吃足够了。
柳伊人特意将两个大肉放到四爷面前:“爷这些天在五台山想来是没肉吃得,今日便补一补。”
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四爷含笑和柳伊人咬耳朵道:“原是吃了几日的素,只是十三弟受不住,悄悄去打了几只野味,爷便也受了。”
柳伊人哭笑不得的看着还有些小得意的四爷,在佛门净地杀生吃肉,这群阿哥真是挺会玩的。
不过,四爷对于眼前的肉还是很满意的。
野味那玩意,也就图个新鲜,哪能天天吃啊!
说到底,四爷还是老老实实的吃了十来天的素斋,这会儿猛地一看到肉,还是大肉,那叫一个心情酸爽,恨不得两筷子给夹完了。
只是这会儿桌上还坐着柳伊人的母亲和祖母,那么没有风度的事情他可以留到晚上做,现在,他要优雅。
优雅的用完膳,四爷抹抹嘴走了。
他可不是闲的只能围着女人转的闲散王爷,而是有着实差的皇阿哥。
四爷刚走,安氏就拍着胸脯道:“贝勒爷好大的气派,光是站在那儿就吓得我连话都不敢说。”
柳伊人没理会她,倒是月和宽慰了句:“贝勒爷到底是个皇阿哥,哪能和外头的寻常百姓一般毫无气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氏连忙颔首道:“很是,很是。”
能留徐氏和安氏用膳已经是福晋的恩典了,若两人再行逗留反倒不美了。
可巧,这会子苏培盛也打发奴才将东西给拉过来了,徐氏见状,便打算带着安氏告辞。
安氏原是有话要和柳伊人说的,只是待她见了四爷赐的那套翡翠头面后,便喜欢的走不动道,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口中只念叨着传家宝有着落了。
趁着这个机会,徐氏与柳伊人说了几句体己话:“为娘原还担心贝勒爷对你不好,只怕你将来要艰难,只是今儿瞧着,贝勒爷对你也算是上了心的,为了你的体面,连为娘都照顾到了。”
“只是伊人。”徐氏正色道:“不是为娘的吓你,这男人的心就跟春天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特别是贝勒爷这般有权有势的男人,你永远要记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要把整颗心都赔到贝勒爷的身上了。”
贝勒爷眼中的情意徐氏不是看不到,只是这份情意又能维持多久呢?
是一年?还是两年?
待到伊人的容颜老去,贝勒爷是否还会如同今日一般的疼惜她,爱护她?
徐氏不知道,也不想让她的女儿拿整个余生去做这场豪赌。
送走徐氏,柳伊人蔫蔫的趴在窗台下头的书桌上。
母爱,真的是一种很伟大的情感。
在见识过女儿受宠的情景之后,徐氏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忧虑若干年以后女儿的将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吧!
四爷再来得时候,便见柳伊人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脸上还沾了两片窗外飞来的桃花。
四爷轻轻的将桌上可能发出声响的物件都扫开,然后一把将柳伊人抱了起来,缓缓地朝里间去了。
摇曳的烛火将两个身影映成一道长长的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样的画面任谁来看都是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