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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在京城声名狼藉,处处都有关于她的传言。
他再不走,明儿陈家的妇人们知道了,又不知要给她安个会什么名声。
但罗锦棠醉了,索性仰躺着不肯起来,葛青章曾见过有同僚吃醉了酒仰躺着睡,结果半夜呕吐,叫自己的呕吐物给呛死了,于是他不敢走,侧着搂起锦棠的脸:“侧着躺,一定要侧着躺,你吃醉了你不知道吗?”
锦棠初时呆呆的,只在哭,忽而扬起头来:“陈淮安,你可不是个爱钱的人啊,你有那么馋钱吗,我这些你问你多要过一个铜板儿花了吗?大嫂穿金戴银,你娘坐拥金山,我两袖清风,簪子都是最便宜的铜簪子,我问你要过银子,购置过这些东西吗?”
葛青章愣住了,手还在锦棠肩上,跪在床沿上。
“你要真喜欢钱,你早说啊,我又不是不会挣钱。你如今有子有妻,你扔下我一个人,你叫我一个人怎么过?”锦棠抽噎着,偎了过来,抽噎到寸断肝肠。
葛青章就住在隔壁,十年了,听惯了罗锦棠的哭声,但没有一回,听她哭的如此伤心过。
侧躺在她身边,他抚上锦棠的脸颊,遥想起当年自己中了秀才之后,原本俩人就该成亲的,可是因为张氏的蛮横霸道,最终落了个一拍两散。
他悔自己当时不够强硬,没能在当时就反抗母亲,以致于锦棠落得如此地步。
他拥了过去,罗锦棠也贴了过来,嘴里还在不停的唤着淮安,至美,你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没良心的狗东西。
不过一点即燃,葛青章疯狂的于锦棠脸颊上亲吻着。
她明明喊的是陈淮安,可他也假装没有听到,伸手下去解了她的衣裳,眼中腾着红雾,便扑腾了起来。
因为张氏守的紧,他跟窦明娥都没有作过这样的事情,一回过罢,才仿如叫雷劈过一回,又仿佛生身为人,今日自己才是活的,开天劈地,才知道男欢女爱是个什么东西。
窗外雨如漂泼,他这时候才又解了衣裳,重新准备要重新来一回。
雨越来越大,陈淮安一只耳朵还在肩上挂着,忧心如焚,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小客栈,到这云起客栈外时,短暂的犹豫了一下。
以锦棠的省和她手中的钱,她是不会住在这种地方的。
但是,就好比每每夜里,罗锦棠那怕于梦中,也能听到巷口陈淮安归家的脚步声,陈淮安无论在何处,只要是锦棠的声音,他就能够听得到。
雨中如哭如泣如诉,那确实是锦棠的声音。
按止了众人,他一个人上了楼。
循声而止,陈淮安混身发颤,头皮发麻,为了确定不是锦棠,他还特意站在门外听了好半天,直道听锦棠哭着唤了一声至美,于是立刻踹门而入。
然后看到的景象,陈淮安当时就忘了。
像拎抹布一样把葛青章拎出去以后,他就捂着脸坐到床边儿上了。
她在梦里嘴还不肯停的骂了:“我跟着你,没有吃过山珍海味,没有穿过绫罗绸缎,没有用过一支好簪子,你娘带我去作客,给我穿绸衣,回家就当着大嫂的面剥掉的衣衫,我忍了,我都忍了,我想你作官不为财,你两袖清风,我为了这样的你而骄傲,我当你是个好人。
你竟嫌我贫,你竟然敢嫌我贫。”
“我每日变着花样的给你作饭吃,那一顿少过你的?你三更半夜不回来,我小炉子炖着,大炉子煨着,就为你有口热汤热饭吃。你两个娘那般的折辱于我,我为了嘉雨,我为了嘉雨我忍了,可我是怎么忍的,陈淮安你知道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她们怎么折辱我?”
陈淮安跌坐在床头,抱着头闷了片刻,忽而想起来,有一回见陈嘉利也这样抱头蹲在墙角里哭,那一回,恰是陈嘉利发现刘翠娥在外找了个男人的时候。
这可真是,同兄弟,同样的命啊。
问客栈的伙计打了热水来,忍受着客栈伙计对于房中男人突变的怀疑,关上门,陈淮安便替锦棠擦拭了起来。
锦棠要是醉了,别的法子解不了酒,因为她的酒总是散在全身,这时候给她沐洗一回,热水浴过,她就能快速的醒过来。
坐在浴桶之中,她瘦成了一把骨头的样子,身上粘粘腻腻,青迹斑斑。
陈淮安忍着要杀葛青章的冲动,犹还在哄锦棠:“我从来不曾嫌你贫过啊,乖乖儿洗澡,洗好了澡,我抱着你睡上一觉就得,好不好?”
“不好,你给我滚,滚回你的黄爱莲身边去。”锦棠抬腿就是一脚的水。
“我要说没有过,你肯定不能信,但真的就一回,这个我敢对天发誓。那女人我肯定不会要的,那孩子咱要了好吗,将来给咱养老。”陈淮安跪在浴桶前,仍是哀求。
岂知锦棠哇的就哭了起来:“滚滚滚,你给我滚。”
“你的孩子,给你自己养老去,我不要,我罗锦棠就不信我找不到一口饭吃。”
“睡觉吧,我抱你睡觉,你瞧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叫我往哪滚去?”陈淮安拥了过去,他也累坏了,想要好好睡一觉。
黄爱莲没闹出来的时候,他日防夜防的担心,葛青章住隔壁的时候,他防贼防火一般的防着。
好吧,已经闹出来了,陈淮安也觉得解脱了。
既锦棠今夜认的是他,那今夜睡在她身边的就是他。
天已经塌了,他天性乐观,抹过了脸日子终将还是要过的是不是?
锦棠哭够了,骂够了,嗓子哑了,蜷着身子抽着抽着就睡着了。
陈淮安解了衣服,才坐到床上,摸了把这绵软的床铺,哂笑一声,以他的俸禄,要住这三两银子一夜的客栈,也算得奢侈。
才躺到床上,便听外面手下轻轻的叩着门:“阁老,林钦林指挥使在外,想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