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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上,是钱傲和钱老大在书房里交谈的画面。
而这段视频明显剪辑过,几秒钟的时间里,在钱氏兄弟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几句对话瞬间在客厅里响起——
“元素是我的亲生女儿……”
“老大,我……”
“老二,你打算怎么做?”
“不要告诉她。”
“真是作孽。”
“还是那句话,让我放弃她,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我死!”
……
众人骇然色变,震撼,这绝对震撼……
一时间,钱家大宅几百平的宽阔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连下人们都面面相觑,十几个人,脸上全是被雷劈中的样子,半晌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来,周围的一切销声匿迹一般。
沉寂,落针可闻。
家丑,这简直就是家门不幸。
然后,猛然回神的钱老二蓦然站起身来,冲着全都呆立在客厅里的女佣和警卫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关上门。”
吱呀……
女佣警卫们纷纷退了下去,大门关上了,连窗户窗帘都紧闭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留下神态各异的钱家人,明亮的光线下,元素缩在沙发里,脑袋一阵阵的犯晕,条件反射地抚着自己的肚子,肩膀微微地颤抖着,这几句话像最锋利的利刃,瞬间直透心脏,令她遍体生寒。
信,还是不信?
这时候,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猜测着……她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妞儿……”
钱老二豁出去了,依然执拗地紧紧抓住她的手,似乎怕她突然会消失一般,眼神里的炙热得喷洒在她的耳侧,让她越发不敢相信。
看看钱老大,再看看神色各异的众人,她歪着头看着钱老二,然后竖着耳光非常认真地听着投影机里继续播放着的内容,那些沉淀的往事,那什么莫名其妙的DNA检测报告。
不,这些她都不信,她要亲耳听钱傲说。
似乎过了许久,她抬头,问他:“这是真的么?”
环着她的腰,钱老二阴郁着一张脸,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符出来。
“说话啊,钱傲!”
“素……我……”钱老二眉头紧蹙,仍旧口不能言,女人瞬间冰冷的小手刺激着他的心脏,他想辩解,可是嗓子眼儿像被人塞进了一把稻草般,我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气氛压抑不堪,山雨欲来风满楼。
客厅里,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他俩,而朱彦,难掩一脸的得意。
姜还是老的辣,钱司令员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似乎不太敢相信,目光疑惑地望向钱老大,铁青着脸冷喝:“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钱老大的神色,早就灰败满脸,哪里半分风采,像个垂暮的老人一般,仿佛瞬间苍老了不止十岁,沮丧如斯。
可是,事情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硬着声音将原委一一道出,然后,肯定地吁了一口长气:
“素素,确实是我跟小舒的女儿。”
说完,他眼角地余光森冷地投向朱彦,那眼底的恨意,配上他漆黑阴鸷的黑眸,甚是骇人。这件事情,除了他和老二,只有朱彦知道。
朱彦被他瞧得浑身一颤,从他那洞察一切的目光里,明白他知道是她干的。
他俩之间,互相利用,却又互相不信任,而在他的书房偷拍,并非偶然为之,偶然的不过是刚好逮到他和老二的对话,让正愁不知道怎么将这事儿运作的她,能利用这个狠狠地打击那个讨厌的女人罢了。
但是,钱老大做梦也没有想到朱彦竟然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儿来,在众人面前,甚至在外人面前揭穿这件事,心里暴怒得真想杀了这个女人。
像是突然间被人给击中了软肋一般,他咬牙切齿地怒吼,
“贱人,是不是你干的?”
身子一抖,朱彦悻悻然地望着他,她自己的老公,这个一贯内敛稳重的男人。
不自然地低下头,她想辩解,可底气却不足,两条腿有些打颤,讪讪道:“老钱,我,只是,我……”
“闭嘴,贱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女儿?”钱老大捂着胸口,厉声大骂,此时他的感觉,犹如万箭穿心。
朱彦怔怔地呆愣了,结婚二十几年,他第一次这么骂她,而她,也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么可怕的神色……
瞧着他俩唱着大戏,钱司令员脸色铁青,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面,站起身来,手指止不住地簌簌发抖,激动地指着他两个儿子。
“你们,你们……你们……”
可这话,却再也说不下去。
怔怔的坐在他边儿上,沈佩思乍一听这种消息,心里同样焦灼一片,见钱司令员激动成这样,连忙扶住他,压着心里的酸楚劝慰:“老钱,你甭激动,慢慢说,有事咱解决事儿,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时候还能保持镇定,沈女士的气度不得不让人赞一个。
像被抽干了力气的僵尸一般,元素听着他们在说话,呆愣了好久,那脸色苍白得像只女鬼,但是,打死她都不会相信,钱傲会是她的二叔。
笑话,这怎么可能,陶子君才是她的妈妈,什么小舒?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发生?
这肯定是幻觉,她不相信,根本不相信。
转眸,望向旁边离他不过十厘米的男人,等着他说话。
刹时之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胶着,可,那颗心,那份情,如何拾取?
钱老二紧抿着唇线,微敛着眼帘,没有人能看出他此刻心里怎么想,但望向朱彦时眼中刹那划过的锐利光芒,看起来很是骇人。
见到他的表情,元素心狂跳着,但他并没有大哭,甚至脸上都没有过多的表情,连她自个儿都佩服自个儿的定力。
假的,一定是假的。
这么想,她心里瞬间就舒坦多了!
逃避一般瞬间移开视线,她安静望往客厅南角那漂亮的金鱼缸里漂亮的金鱼,瞧着它们愉快的游弋,多可爱啊,多幸福啊。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它,只知道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维好混乱。
她不敢想,不敢猜,不敢听。
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她就那么傻傻地看着金鱼。
而突然受到惊吓的钱思禾也是同样不敢置信的张大着嘴,这消息,瞬间颠覆了她的人生,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爸,不,不可能,这太可笑了,怎么可能呢?爸,你告诉我,你指定是我爸爸,骗子,全是骗人的。”
钱老大一脸凝重,看到钱思禾摇摇晃晃地样子,又狠狠瞪了朱彦一眼,索性将事情吐了个干干净净。
“小禾,这是事实,素素,才是我的女儿,不过,你不要怕,爸爸对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好……”
“不,不,我不相信。”钱思禾捂住自己的耳朵,死活不肯相信。
沙发的一角,死捏着拳头的钱仲尧脑子像被人灌了铅一般,看着这一切,他很想站起来,去安慰那个女人,他的妹妹?
……不!
长叹了一口气,钱老大不由得老泪纵横,似乎全身的力气都抽尽了一般,瞧着一边儿安安静静的元素,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会有多么痛苦。
“素素,都是爸爸不好,你千万不要怪爸爸,这件事儿,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二叔的错……都怪我,如果老天有报应,都让我一个人来扛,女儿,你要好好的啊,不要生气……”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元素抬眸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伤痛,为什么她丝毫没有至亲之人那种血脉相通的感觉?
所以,她淡定地靠在沙发上,冷漠地看着他,甚至嘴角还勾出一抹笑容来。
对,她得笑,她不信。
这时候,钱司令员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作的什么孽啊,事到如今,骂人有用么?没用,搞清楚真像才行。
看着一家人弄得乌烟瘴气的,他脑门子直抽搐,然后气急败坏地吼钱老大:“还不快把你那劳什子的DNA报告拿来老子看!”
闻言,钱老大神情暗淡地上了楼,等他再下楼时,手里捏着一个塑料薄膜的透明文件夹,面上的神色,凄怆悲伤。
接过那份DNA检测报告,钱司令员翻了翻,脸色瞬间大变,青筋暴露的大手顿在了半空,一时之间客厅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造孽哦!这真是造孽哦,老钱家怎么能摊上这档子事儿?
那DNA检测报告上清楚的写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几率的是父女关系。
手微微颤抖了片刻,颓然垂下……
明明光线这么强,可是在这光线里,所有人的眼前都是黑暗的,明明客厅这么宽敞,可所有人都觉得憋闷。
钱司令员慢吞吞地坐下,然后,再次站起身,就着文件袋儿一把甩在钱老大的脸上,然后再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钱老二,咬着牙齿都不解恨,劈头盖脸的大骂,气得嘴唇直发抖:
“孽子,全都是孽子……知道还敢,还敢,还敢……”
还敢了三次,可那乱lun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丢人啦!钱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低垂着手,钱老大不闪不避,神情即沮丧又狼狈,任由文件夹砸在自己的脸上,砸出一道浅浅的淡红色来。
如果身上痛,能减轻这罪孽,他宁愿接受一切的惩罚。
装模作样的悲伤着,朱彦的语气里的刻薄和恶毒,明眼儿一下就能听得出来:“这真是,丢人!……媳妇儿说句不中听的,现在当务之际还是得解决事儿,素素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可是留不得,生下来咋办?且不说是不是傻的,就算侥幸不傻,让他们以后怎么做人?难道让人戳着脊梁说,那是钱家乱lun生出来的怪胎?”
说他俩的孩子是怪胎?
钱老二怒了,眼神越发阴沉,那股子流氓劲儿都给逼了出来了,只见他扬起下巴狂肆地扫了朱彦一眼,发狠道:
“大嫂,老钱家人的家务事儿,啥时候轮得到你姓朱的干预?有本事儿拴住我大哥的心再来说教吧,我看你才是一个怪物,见不得别人好的変态。”
朱彦尴尬地假笑了两声,摊了摊手:“那随便你们了,我只是好心的建议。”
“你闭嘴,贱人!”钱老大冷着一张脸骂了她一句。
接着,转过头望向元素,声音有些哽咽:“素素,都是爸爸不好,不过……这俩孩子,真的不能留。我原是答应过老二的……可事到如今,咱毕竟……不能不顾纲纪伦常,你乖乖地听话,以后,爸爸会好好待你,而你和二叔,你和二叔,就各归各位吧……”
二叔?各归各位?
钱老大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到元素耳朵里,她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身子僵硬了,不能让自个儿使唤似的,手中端着的水杯握不住了一般,‘呯’地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沉寂的大厅里格外的响亮。
没有人讲话,但眸光全都投到她的身下,见到她僵硬着身子弯下去捡玻璃碎片,怀着身子慢吞吞的样子,让钱老二简直心疼到了极点。
弯腰下去,将她扶了起来,紧紧抓住她的手,低低的嗓音沙哑不堪,直透过她的耳际:“素,我来。”
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脸,元素小脸儿上,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她想说话,或者像之前一样对着他笑,但嘴唇张了张,蠕动着却发不出声儿来,是谁把她的唇给缝上了?
是太过激动了么?不要激动,元素,你怀着孩子呢,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假的,都是假的,她拼命地稳了稳心神,反常的牵住唇笑了笑,无比轻松地说,“好,我去上厕所!”
蹙着眉,钱老二不放心,“我陪你。”
“不用。”
垂着头,敛着目,元素逃也似的匆忙往洗手间跑,这里的气氛好压抑,他们太可笑了,他们居然说钱傲是她的二叔?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种笑话,她不能相信,绝对不能相信。
可,那颗心却惶恐得像要跳出来一般,进了洗手间,她匆匆反锁上门,刚刚蹲下身,胃气上涌,恶心感阵阵袭来,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头重脚轻,她立马奔向马桶,可还没来得及走到位置,她就吐了。
一直吐,一直吐,吐得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是狂呕不已。
二叔?!二叔!
多么可笑啊,肯定是假的,假的。
视线模糊了,像被水雾迷了眼一般,她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冷汗随着脊背湿透了全身,那惶惶然地感觉瞬间浸入了四肢百骇。
她不想去想,可是耳朵边,始终不停的重播着那几句话,你复读机一般,让她想阻止都不能。
“元素,是我的亲生女儿……”
“元素,是我的亲生女儿……”
“元素,是我的亲生女儿……”
无数遍,无数遍的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脑袋发晕,她就想笑了,怪不得钱傲那么反常,明明想要她,却控制着不敢要她,钱傲说,元素,我他妈就是个畜生,畜生,是啊,他俩之间啥关系啊,二叔?他是她的二叔?
她该相信么?该么?谁来告诉她?
这心,该多痛啊。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二十一年来的所有痛苦都不叫痛苦,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像如今这样,痛彻心扉。
钱傲……钱傲……为什么你会是二叔?
不!不可能!他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她的老公啊!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为什么?
这是我要的幸福,这是我要的男人,我多么爱戴你啊,我原以为你都给我最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究竟为什么?
喔,钱傲……她脑子混沌了……
钱傲他一直就知道,知道他俩的关系,可是他却隐瞒了,为什么要隐瞒她呢?是舍不得她么?他说他是畜生,那么他是畜生么?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记得,钱傲是她有生以来,整个天地之间最宠她的男人,是她要的天长地久,是她的刻骨铭心,可老天居然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打破她以底最真的唯美,在这一刻,他俩还如何继续,钱傲,你明明知道这层关系,为什么要隐瞒,他俩歡好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呕!
她又忍不住吐……一直吐……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来没有过这一段幸福,一夕之是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比一直在地狱里更加痛苦。
她记得,昨晚上,他俩还颠凤倒鸾来的,她记得,今早上她还在他臂弯中醒来,她记得……
毁灭般的意识浪潮席卷着她,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现实……
不!不!不!
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她就那么蜷缩在地上,她觉得心好疼,好疼,她不能想象今后的人生该怎么走?不敢想象……不要,不能想,不能想,她的头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一般,痛得无法平息。
她这么痛,钱傲该心疼她了吧?
会的,她知道,他一定会心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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