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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郕王没法回答,苏弦倒也不在意,权当是给自个说着解闷。
时候再长些,郕王病的越来越厉害,身体一日日的瘦弱干枯,头发胡须都一根根的变白,骷髅一般瞧着越发可怖,可苏弦这会却反而看惯了,丁点不觉着害怕,冬日里最冷的那几日,甚至都敢在郕王的拔步床内整出一块地方来,蹭着他屋里上等的银丝炭捂着被子暖和暖和。
也就是在那时,苏弦才发现了郕王这病不光是动不了,身上还会疼的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虽说没什么用,可苏弦发现后还是会每夜里拍着他,哄孩子一般,给他哼几句她小时候听刘婶给红菱唱过的安眠曲,那会岁数太小,曲里的词她早就忘了,只零零落落的几句调子,来来回回,郕王不知是当真听困了还是嫌她哼的烦,总之听着这调子夜里总算是会闭上眼睛,略微安静一会。
郕王爷此时想听的……可就是这几句调儿?
眼看着床帐外的郕王还在一动不动的等着,苏弦回过神,神情木然的张张口咳了一声,声音嘶哑的哼起了记忆中的小调。
苏弦半夜起来本就是想要春眉给她倒口水喝的,可眼下这个情形,她是能就这么披发赤足的自个跑出去倒,还是敢叫堂堂郕王给她送一杯水进来?
事实上苏弦这会也压根顾不得口渴的事了,她这会儿简直是神思不属、心乱如麻,这是怎么回事?是碰巧?还是郕王也回来了?是何时回来的,那他这回是不是不会再惹陛下不快,也不会被禁足了?可是后来的病呢?人吃五谷,这瘫痪的怪病难不成也有法子避得过?
苏弦叫这事吓得不轻,哼出的调儿都一声三颤,磕磕绊绊,再加上没喝上水的干咳嘶哑,简直如女鬼夜哭一般,莫说安神了,便是当真睡着的只怕也要被吓醒过来。
外头的郕王似乎也是听不下去了,忽的站起了身,沉声道:“罢了,你歇着罢!”接着黑影微微一动,苏弦又听到了一句简洁的安抚保证:“别怕,没事的。”
说罢这句,帐外的身影便是当真消失不见了,苏弦依旧一动不动的等了许久,身上也终于缓缓松了下来,听出郕王最后话中的安抚之意,她多少也放下了心。
若是凑巧便罢了,即便郕王当真也是重活一回,就算她那会儿不是自个想去侍疾的,但比起王府里那些压根见不着脸的,她便是做的差了些,总该也有几分苦劳,最不济也能算得上功过相抵了,更何况郕王爷又不知她也重活了一遭,只要她这回安安生生的,王爷总不至于为了此刻还莫须有的事便定了她的罪名。
被郕王这么一吓,苏弦已是睡意全无,又不敢出去,便只悄悄重新蜷回了被褥里,这般杂七杂八的胡乱琢磨,本以为这一夜定时就会这般瞪着眼睛过去了,但直到第二日清早,苏弦才发现自个竟是这般心大,非但没有一夜未眠,反而如春眉一般睡得死沉,连去给琴姐儿与王妃请安的时辰都睡了过去。
“昨个在外头乱跑了半天不说,瞧瞧这是什么时辰了?大小姐都去王妃娘娘那请安了,你倒好,死猪一般!”
听着白鹭在外头低声责怪春眉的话,苏弦有些愣神的坐在床头,看着窗棂里斜斜洒下的明媚春光,一时竟是分不清昨夜里是真是幻,王爷也重活了一回,还半夜跑到她房里了?别是她睡迷了,作了个春秋大梦罢?
春眉听起来也是满腔冤屈,在外头扬声反驳:“都说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许是这厢房太潮冷了,我这会儿还头疼着呢!”
“好好好!眉姑娘身娇体弱,赶紧去歇着罢!这等琐事也劳不了您!”白鹭不愿在苏弦面前闹腾,强忍着怒气撂了这么一句话便甩开春眉,掀帘行了进来。
对着苏弦,白鹭面上便换成了沉稳:“既是已然迟了,也没法子,姑娘不如等大小姐回来去告个罪?不然也太失礼了些。”
“哦,好。”苏弦无可无不可的答应着,依旧有些回不过神,对着眼前琐碎鲜活的场景,越发显得昨夜的荒唐像是南柯一梦。
可郕王并没有叫苏弦怀疑多久,只过了半日,就在苏弦在吴琴房里告罪闲话的时候,郕王身边最得用的内总管魏赫便忽的带了两盘子的珠玉赏赐上门,立在琴姐儿跟前传了话:
“王爷见苏姑娘跟前的丫鬟春眉得用,方才已将春眉要到了前院书房伺候,这些玩意儿给姑娘当作赔罪谢礼,除此之外,特又带了个丫鬟过来,供姑娘差遣使唤。”
话音刚落,众人面色皆是一变,若是苏弦这会儿已是郕王府姬妾倒也罢了,受用她几个丫鬟也是无可厚非,偏偏苏弦此刻还不过是客居的亲戚!
表妹来表姐家中借住几日,便叫表姐夫要走了自个的贴身丫鬟!这话说到哪去也是叫人张不开口,往厉害里说,这姑娘这辈子也算是丢了清白名声,门风讲究的人家,是绝不会聘这样的女子回去的。
迎着满屋子各有深意的复杂目光,苏弦回过神来,却是莫名的想到了昨日里郕王的话——“这丫头心术不正,本王明日给你换个好的。”
他说明日,还当真是丁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