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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远,你去各处检查一遍,别放过任何地方!”
年轻人应了一声,四下去搜寻了。
他走到角落里的卷柜前,凝神细听,听到卷柜里有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他一把拉开了卷柜下的铁门,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卷柜里竟然蜷缩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孩一双琥珀酒一样莹莹润润的大眼睛,像被猎人捕到的小鹿一样无辜地望着自己,一身白色毛呢套装,就像橱窗里摆着的西洋古董白瓷娃娃。
年轻人吃吃地说:“洛、洛根神父,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
陆薇琪在卷柜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就已经将二人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慌乱中只来得及脱掉暴露身份的尖帽斗篷,趁年轻人说话的空档,赶紧将右手的黑皮手套摘掉,露出手背上的“全知之眼”。期望这个刺青能救她一命。
那个高大魁梧的黑袍男人大步流星地走来,陆薇琪的“眉间轮”感到一股狠厉杀气弥散过来,不禁全身颤抖。
那人像捉一只小鸡一样,一把将陆薇琪从柜子里拽了出来,陆薇琪此时只穿了件白色麻花纹毛衣,白色毛呢短裙和白色连裤袜,通体纯白,抓在高大的男人手里,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男人攥紧陆薇琪的衣领将她凌空提起,一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把长柄银色的□□。陆薇琪用膝盖想都知道,那里面,猎杀狼人和吸血鬼的银子弹已经上膛。
那人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你摆的法阵?”
陆薇琪被颈间紧箍着的衣服勒得就要窒息,一双细瘦的长腿在空中乱踢,白嫩的小脸瞬间转为猪肝色。
年轻人只知道主教对黑暗里潜伏的魔物从不手下留情,看到他对一个小女孩也如此心狠手辣,心中一阵惊骇,在一旁温声劝道:“洛根主教,先放她下来,慢慢问。”
洛根像扔一袋垃圾一样,一把将陆薇琪掼在地上。冰冷的枪口一刻不离地瞄准她的心脏位置,喝道:“你是寰宇新教的教徒?你是不是女巫?”
陆薇琪像离水的鱼一样,紧促喘着气,怔怔然睁大了一双水气氤氲的杏眼,无比可怜无辜地望着两人。刘海间“眉间轮”看到中年男子弥漫全身的浓烈杀意,不禁像寒风中的落叶一样,簌簌发抖。这个人的眼神,似曾相识,让她由心里升腾起恐惧来。
洛根双眼射出寒芒,如毒蛇一样死死盯着女孩,女孩琥珀色的莹圆双瞳泄露着恐惧,他莫名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一双相似的琥珀眼睛,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记忆掠过心头,一掠而过,让他来不及捕捉。
看女孩有意把双手藏在身后,洛根一个健步冲上去把她的左手钳住,手腕的衣袖向后用力一退,一串串密密匝匝的碧玺和琥珀手串无遮无拦地映入眼中。碧玺和琥珀被认为拥有自然神力,是女巫最爱佩戴的饰品。
洛根主教嘴角一勾,发出一声阴狠冷笑,旋即一手扯过陆薇琪的衣襟,一手将银色□□抵在陆薇琪的秀眉之间。
“说!你是哪个派系?信仰的女神是哪一个?莉莉丝?阿尔忒弥斯?伊西丝?”声音字字如刀,振聋发聩。
陆薇琪一言不发,一双晶莹澄澈的大眼睛狡黠地转向一旁的年轻人,眼中泪光莹然。她用带着刺青的右手拽着被扯动的衣襟,一脸的逆来顺受,人畜无害。
年轻人剑眉皱在一起,被主教的反应惊得不知所措,正看到女孩手上的刺青,惊呼道:“主教,主教,快放手,快看她的手,是‘上帝之眼’,跟你手上的刺青一样。”
陆薇琪一计得售,本应暗地得意,却因为听到“跟你手上的刺青一样”而无比震惊,脊背如掠过一阵强劲的电流,身体一凛,瞳孔骤然缩紧。
她的“全知之眼”有三层含义,第一层:彰显她眉间轮的力量。能看到别人所不能看到的能量场。第二层意义:混淆视听,在新教的“女巫猎人”手里逃出生天。第三层意义——记住那个仇人。
洛根在年轻人的提醒下,放开了对女孩的桎梏,一只手仍然用枪死死抵住女孩的眉心。大手如铁钳一般,一把箍住女孩的右手,查看女孩手背上的“上帝之眼”。正三角形中间,一只睁开的眼睛纹身,预示着——上帝监视世人。
果然跟他手背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洛根眉头紧皱,眼里的光像淬了地狱寒冰一样阴毒锋利,在陆薇琪身上上下逡巡。
年轻人担心洛根主教真的一枪打死这个白嫩娇俏的小姑娘,在一旁帮腔道:“主教,你看她的刺青,正三角形象征基督教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眼睛符号是上帝全视之眼,她是我们基督教的教徒没错,也许跟我们一样,是其他教会的猎魔人呢。”
神父厉声暴喝:“闭嘴,《圣经》里怎么说的?《出埃及记》——行邪术的女子,不可容她存活。清教徒中,没人敢用巫术。”
他冲着陆薇琪露出冰冷的哂笑,语带鄙夷:“可真狡猾,想拿刺青混淆视听!说,你是谁?你是不是跟魔鬼签订了契约的女巫?”
陆薇琪全身颤抖,这句话,这个声音,这个眼神,时隔多年,依然时时在噩梦中浮现。
他就是她用刺青记住的,此生要找到的那个人。只是,真的找到他时,自己已经跟母亲一样,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陆薇琪白皙的小脸,突然露出了一个惨然的微笑。随即摆出了一副欣然赴死的凛然模样。
她看到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手/枪扳机上的食指轻轻一勾,眉间轮前一阵黑雾般的杀气遽然弥散……
隆冬的寒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她脑袋里懵懵然还没回过神来,耳中只听到女子手腕上纯银镣铐碰撞出的叮叮当当的脆响。
脸上,不断有温热的液体啪嗒、啪嗒地溅落在肩膀上,她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隐隐知道那是什么,却又害怕去细想。
两人临近商业街地区,又穿过一个车辆如织的马路,跑进马路对面的深巷。
路过巷子里一个十字路口,红衣女子突然被大力拽停,猛然顿住了脚步,她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用双手攥在手心里的,白落羽的细嫩右手,悄然转过身,向身后望去。
巷子里的拐角处,赫然耸立着一面广角凸面镜,以便司机扩大视野,及时发现转弯车辆。
此时,白落羽正满脸怔忡地望着凸面镜中自己的倒影。
脸上的弹痕深可见骨,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耳际,猩红的血液像从地缝中奔流而出的岩浆,汩汩地顺着白落羽优美的脸部轮廓蜿蜒流淌,半边脸都被鲜血艳红。酒红色的毛绒斗篷上,血迹斑驳,像黑色的霉斑。
白落羽眼神空洞洞的,如一潭死水,脑袋如被抽成真空。心底一阵阵刺骨冰寒慢慢升腾起来,蔓延到四肢百骸,冰冷的指尖颤抖着从红衣女子的双手间抽离。白落羽身形摇摇欲坠,全身脱力,如坠冰窟。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什么美好的东西,自己唯一仅有的东西,那些在长久的缺乏关爱的岁月里,支撑着自己的东西,正在如血液一样,从她身上慢慢退去,在向她挥手作别。
青春、活力、自信、生命力、那些花花绿绿的漂亮衣服,橱窗里闪闪亮亮的饰品,可以在人前绽放的,如粉玫瑰一样灿烂的微笑,还有一个自己憧憬着,盼望着,梦想着的,不断努力去实现的——美好人生……都将背弃她,离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