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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罗夫做出了敲门的姿势,然后又转身看着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慌张。
“要是他死了怎么办?”
“他不会死的。”我说。
我敲了门。没有人应答。我试了试把手,发现门居然没锁。我开门走了进去,斯特罗夫跟在我身后。房间里黑乎乎的。我只能看得出来它是个阁楼,屋顶是斜的,几丝微茫的日光从天窗漏进来,里面的东西只能依稀看到轮廓。
“斯特里克兰。”我大声喊。
没有人回答。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好像觉得身后的斯特罗夫正在浑身发抖。我迟疑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划亮火柴。我隐约看到墙角有张床,我在想等划了火柴会不会发现床上有具尸体。
“你没有火柴吗,你这个笨蛋?”
斯特里克兰的声音从黑暗里严厉地传过来,把我吓了一跳。
斯特罗夫惊喜地叫起来:
“我的上帝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擦亮了火柴,四处看看,想找根蜡烛。仓促间我发现这间公寓很小,半是卧房半是画室,只有一张床、几幅正面朝着墙壁的画布、一个画架、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地上没有铺地毯。没有火炉。桌子上摆满了颜料盒、调色刀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其间有半截蜡烛。我点燃了它。斯特里克兰躺在床上,显得很不舒服,因为对他来说床太小了,他把所有的衣服都盖在身上取暖。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在发高烧。斯特罗夫走到他身边,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唉,我可怜的朋友,你怎么回事啊?我不知道你生病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这你肯定知道的呀。你还介意我上次说的话吗?我不是有心的。我错啦。我不该生你的气。”
“去死吧你。”斯特里克兰说。
“喂,你讲讲道理啊。让我帮你找个舒服的姿势。你没请人来照顾你吗?”
他看着这个肮脏龌龊的阁楼,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努力把床上的衣服摆好。斯特里克兰的呼吸很粗重,他不说话,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如果你想帮我做点事情,你可以给我弄点牛奶来,”他终于开口了,“我已经有两天没办法起床。”
床边有个空瓶子,原先是装牛奶的,一张报纸上洒着几粒面包屑。
“你这些天吃什么?”我问。
“什么也没吃。”
“多久啊?”斯特罗夫惊叫着说,“你是说你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吗?太可怕啦。”
“我有喝水。”
他的眼睛望着一个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大铁罐。
“我马上就去,”斯特罗夫说,“你还想要什么吗?”
我建议他去弄个体温计、一些葡萄和几片面包来。斯特罗夫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噔噔噔地跑下楼去了。
“该死的白痴。”斯特里克兰咕哝着说。
我摸了他的脉搏。他的脉搏既快又虚弱。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但他没有回答,我追问的时候他不耐烦地把脸转向墙壁。我只好默默地等待着。不到十分钟,斯特罗夫气喘吁吁地回来了。除了我提到的东西之外,他还买了蜡烛、牛肉汤和酒精灯。他是个很能干的小矮子,立刻开始准备面包和牛奶。我量了斯特里克兰的体温。华氏一百零四度[96]。他显然病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