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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明白了陆南柯话里的意思,季榆沉默了片刻,才感慨一般地轻叹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生病过。”
“没有在他的面前”……吗?
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格外讽刺,陆南柯的眉梢不自觉地高高扬起:“你们真的一起生活了一年吗?”
“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怀疑这一点。”蓦地笑出声来,季榆的视线扫过边上好奇地看着这里的人,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替我叫辆车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不想见到自己熟悉的人。
轮那颗闻言,双眉无意识地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我送你回去。”
“在这种生意难得这么好的时候?”略感意外地看了跟前的人一眼,季榆朝此刻空无一人的吧台示意了一下。
正如陆南柯之前所说,这间酒吧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一个来这里打工的服务员,要是这会儿陆南柯走了,这儿可就连个调酒师都不剩下了。
“有钱,任性。”陆南柯的回答无比得干脆直接。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睨了他一眼,忽地略微抬起了下巴,面上的神色带上了几分倨傲:“你有我有钱吗?”
“你有我任性吗?”回应得很是迅速,陆南柯一点都没有示弱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阵子,陡地一齐笑了起来。
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无关的话题,陆南柯招手把自己手底下唯一的员工喊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就扶着某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家伙出门去了。
季榆的住处并不是什么难以探查的秘密,就算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陆南柯也不会弄错地方。
也幸好这会儿不是什么交通的高峰期,这一路开得都还算顺畅。
轮那颗侧过头,看着像是感到难受,上了车之后,就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的人,陆南柯微微眯起了双眼,面上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原本他以为,和这个人接触得多了,或多或少能够猜透一些对方的想法,可现在,却越发觉得对方的心思有如笼罩在迷雾当中一般,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个家伙就这么确信,他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越线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种积雪还没融化的天气,在路上出现意外的车辆,可从来都不少。
就算他不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举动来,真想对这个人不利,也不过是动一动念头的事情。
看着这人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哪怕他原本没想做点什么,心里都不由地生出了趁机做点什么的想法。
——就是小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做出在对方的脸上,画个小王八之类的恶作剧来不是?
轻笑着摇了摇头,陆南柯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的道路。
“你知道吗,”也许是察觉到了陆南柯的视线,季榆忽然睁开了双眼,用带着些许怀念的语气开了口,“当初我的父母离世,那些亲戚争着过来瓜分财产的时候……”
“这是要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辛酸往事了?”似是觉得这种在酒后说起自己不那么美好的过去的情节太过老套,陆南柯忍不住调笑般地说了一句。
“……我往他们的茶里都加了一把老鼠屎。”然而,季榆的后半句话,却让陆南柯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该说什么?就算是这个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老成好几倍的人,也有过那种年少的时候?
“还告诉他们那是珍贵的材料做成的特殊的饮料,其他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没有去在意边上的人是什么反应,季榆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候,我在边上看着他们把拿东西喝了下去,就觉得自己是成功地给予了报复。”
唇边的笑容收敛了些许,陆南柯偏过头,看向视线的焦点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的季榆。
“但是后来,我又觉得,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经受了什么,有些太便宜他们了。”说到这里,季榆略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往下说,“再后来——似乎这样,也不能让我感到满足了。”
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陆南柯没有说话。
即便他不派人去调查,也能知道那些在当时落井下石的人,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家伙的小心眼,果然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吧?
唇角弯了弯,陆南柯转动方向盘,避开了一只飘在路中央的塑料袋,略微加快了车子的速度。
“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略微抬起手,伸向前方稍显空旷的街道,季榆有些困惑地问道,“在做到了一些事情,得到了一些东西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懂得节制?”
尽管是疑问的语气,但季榆却并没有看向边上的陆南柯,陆南柯也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车厢中狭小的空间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暖气吹出的轻微声响。
大概原来就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季榆又望着前方看了一阵子,就收回手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
陆南柯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打开广播。
有的时候,这种安静的气氛,也是挺难能可贵的。
因为路上还有些地方冻着,两人走完酒吧到别墅的这段路,比平时多花了一点时间。
陆南柯刚刚才将车子挺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想来是刚才冲脑的酒劲退去了不少,季榆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走路虽然有些摇晃,却也不是非得让陆南柯给在一边支撑着了。
见到季榆下了车之后,抬起手揉着太阳穴的模样,陆南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放心地一起走了下去。
和季榆一块儿在那扇看起来不大,做工却分外考究的门外停下了脚步,陆南柯看着边上的人掏出钥匙,陡地上前一步,握住对方拿着钥匙的手,将人给压在了门上。
“你说让我放弃苏景阳,和你交往,”对上身-下的人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陆南柯双眼中的神色带着些微的嘲弄,“那你不如告诉我,你有哪一点比得过他?”
“床上的功夫吗?”陆南柯垂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季榆的鼻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暧昧的低沉。
“我装了监控。”但是,让陆南柯感到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某个本该被他的气势所慑的人,却压根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意思。
“……所以呢?”抓着季榆手腕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少许,陆南柯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焦躁,“你还想凭这个去报警吗?”
别说他这会儿还没做什么,就是真的做了,这个国家也根本不存在能够针对这种情况的法律。
“我可以拿去给景阳。”似是对陆南柯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感到有些意外,季榆看了他一眼,用不带一丝威胁的语气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陆南柯:……
他怎么陡然就觉得,这个家伙的实诚简直太讨人厌了呢?
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放开身-下的人才是,可陆南柯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这人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都说出了要狠狠地报复他的话了,他要是就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退却了,不是有点太失面子了?
盯着一脸平静,仿佛笃定了什么的人看了好半晌,陆南柯忽地弯起嘴角,俯下-身去,轻轻地印上了季榆的双唇。
带着些许柔软与温暖的触感从唇瓣上传来,季榆愣了愣,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状况外的样子,让陆南柯有种终于扳回了一成的成就感。
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那由于气候而显得有些干燥的唇瓣,陆南柯没有再继续深入,而是直起了身体,垂下头观察着季榆的表情。
“……你没按照剧本来。”许久才回过神来,季榆的眉头略微拧了起来。
“……”面对这和自己的预料当中完全不一样的反应,陆南柯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你以前貌似不是这样说话的。”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他可能要忍不住,出手揍这人一顿了。
“人总是会变的。”季榆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否认的事情,很是自然地接了话。
“就像一个往别人的茶里加老鼠屎的熊孩子,会变成一个能抬手间让人家破人亡的总裁那样?”陆南柯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