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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舜尧:“行,那我让司机回去取衣服。”
陈钿怔了怔,原本过来提起的时候是完全不抱希望的,在听到儿子的这声“行”之后,居然会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季舜尧真的有太长时间没有在家里过过夜了。
陈钿看了看已经满脸通红的米嘉,心情复杂。
所有的因都是一个人,所有的果也都是她。
季舜尧带着米嘉上楼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抱怨:“你刚刚干嘛要答应她?”
季舜尧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没听妈说嘛,哪吒已经睡熟了,这时候抱他回去,他一定会发脾气的。”
米嘉居然找不出一个反驳的词:“那你一会儿问他们要两个房间。”
季舜尧:“你刚刚下车的时候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米嘉恼火:“我当时是答应你逢场作戏,但我没答应……我没答要跟你住一间啊!”
季舜尧勾勾唇角,笑她紧张得都结巴了。又顿了顿,开始道德绑架:“这些年我一直忙着照顾哪吒,对我父母关心不够。”
米嘉知道他拿住了自己软肋,几乎要捂耳朵:“你别跟我说这些!”
季舜尧置若罔闻:“他们年纪越来越大了,想要的不过是儿孙满堂,孩子们常回家看看。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孝,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他们。”
米嘉实在头疼:“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住还不行吗?”
季舜尧适合而止,指了指一处客房,说:“你先进去吧,我去看看哪吒,今天是没办法给他洗澡了,我用湿布帮他擦一擦好了。”
米嘉看着他高大背影越走越远,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米嘉先回了房间,等到有人送来自己的衣物后,立刻开始洗漱。
这里的条件与季舜尧那儿相比,也是不相上下,浴室装潢得豪华现代,一面极大的镜子,能看得见身体的全貌。
她撩了一撩裙摆,转个圈,很满意今天这身飘逸大气的长裙。
有多久没这么慎重其事地穿过裙子了?她理了一理自己的短发,从她换成这个发型之后,就再没碰过这么女人的东西了。
为什么?
失忆之后的她,能记得的区间狭窄而模糊,于是只能从旁人的口述里了解自己曾经的模样,温柔,顺从,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
长裙是必不可少的,长发也同样宝贵,但就是这样的女孩,做出了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很多让她失去记忆后不想再承接的事。
她所能想到的最快摆脱的方法就是变成另一个人。
不记得何时蓄长的头发剪了,穿着累赘的长裙不要了。从那以后短发、衬衫和长裤,总觉得这样就是新的自己了。
出国前,她与季舜尧又见过一面,人不算多的咖啡馆,他背坐在满是阳光的玻璃墙边,从头到尾没有直视过她一眼。
她再次提出了离婚的请求,并且年少无知地愿意净身出户,只求快一点结束这段关系,他只是反反复复揉动自己的袖扣。
“米嘉,你去哪里都无所谓,但孩子还太小,我不能接受他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
米嘉那时候脑子不够用,是真的没有转过弯,如果她真的一直在外不回来,哪怕拥有一纸婚姻,孩子也仍旧只能在爸爸单方面呵护下长大。
季舜尧听起来无懈可击的一句话,其实处处都是漏洞。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想离婚呢?
直到经历三年的分别,年纪更大一些的他变得更加世俗,才渐渐想通要跟她这个险恶女人彻底决断……男人本就是善变的,对不对?
米嘉天马行空地想了这么一大通,终于可以说服自己放下心结跟他共处一室。
用手搓到脚踝的时候又怔了下,这里的皮肤一下灼烧,仿佛还留着他下午触摸时的温度。
她摇了摇头,狠狠地,试图要把那些记忆从脑子里完全拔除一样。
她脑子里曾经进过水。
多年之后,不能再进一次。
季舜尧一会进来的时候,米嘉躺在被子里,睡成一个长椭圆的球。
他清咳了几声,那球保持着完美的弧度,没有一点动静。
几分钟后,他洗过澡,穿着一条白色长浴袍出来,搬了张椅子摆到床边上。
“睡了?”
米嘉哪里睡得着,最近一段时间,她都休息得特别好,今天一天又一点都不累,别说谁了,连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从他刚一进门她就开始警戒了,他倒还规矩,径直走去浴室洗澡。
但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椅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声响,随即便是打火机开盖的咔哒声。
没有人告诉过米嘉,以前的那个人讨不讨厌烟味,总之现在的这一个,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讨厌!
伍兮兮起初就有烟瘾,硬是被她唐僧念经,一天转发上百张后遗症的恐怖图片给吓得戒了烟。
米嘉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房间里有人抽烟呢?除非杀了她!米嘉一下蹦起来:“季舜尧,你——你!!”
“你有病吧,没事点什么纸玩啊?”
季舜尧刚刚打完火,另一只手还拿着张餐巾纸。见米嘉不装睡了,他将东西一齐收起来:“哟,醒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米嘉又翻身躺下去:“幼稚!”
季舜尧往椅子上一斜仰,长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仍旧维持着刚刚那副,我就是欠打但你又不能打我的样子。
米嘉看得肝疼,翻个身钻进被子里,眼不见为净。
下一秒,身后响起椅子划动地面的声音。
一阵脚步声落下,她前方的床上陷下去一大块。
米嘉:“!!!”
米嘉抄起自己的枕头拍过去:“你给我睡到地板上!”
季舜尧稳稳接住那枕头,放回到床头的位置,假装没看到地板上已经铺好的床褥:“地板上那么凉,怎么睡?”
米嘉气坏了:“季先生!今天有三十五度啊!”
季舜尧振振有词:“已经立秋了,晚上返凉。”
他说着就要解浴袍,米嘉“哎哎哎”半晌,掀了被子堵上去:“季先生!拜托你回到你自己的床上再脱行不行!”
季舜尧的手果然一顿,倒不是因为她的强烈反对。
一双深邃英朗的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下,他噗嗤笑出来:“你热不热?”
米嘉穿上了衬衫跟牛仔裤,甚至全副武装地连袜子都套上了!
米嘉张了张嘴:“有一点……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许上床!”
季舜尧已经听不进什么了,先是轻笑、嗤笑、哂笑,再到大笑、爆笑、哈哈笑。季舜尧说:“来来来,我给你拍张照。”
米嘉也知道自己可笑啊,所以更加不许人笑,跪在床边捞他的手:“你不许拍啊,听见没,你拍了要干嘛啊,你先别笑了,你还笑!”
无奈季舜尧人高马大,手往上稍微一伸,便是足以蔑视的高度。米嘉急着去捞,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一脚踩空:“啊——”
季舜尧眼疾手快地捞住她,偏偏脚后跟在她铺好的被褥上滑了下,整个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连累米嘉也一并摔了下来。
“啊!”
“唔!”
原来电视上的花式摔都是真的!
尽管身下垫着一个人肉气垫,但肌肉紧实,腹肌分明的气垫,一点都不舒服!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的两只手按在他的小腹上,那一块块的肌肉壁垒分明。
而他的手,按在她的臀部,哪怕隔着牛仔布,依旧灼热地像是两块烧红的烙铁。
米嘉从季舜尧身上跳开,坐在临时地铺上喘了两下:“你把衣服穿好。”
季舜尧看她脸色不对,也不跟她闹了,把浴袍重新系好,挪到一边。
米嘉重新回到床上,将被子一直拉到头顶,掩耳盗铃的以为这样就是一个人了。
季舜尧将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夜灯。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么无耻的人,你不愿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米嘉躲在被子里,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她知道,尽管不明白这份信任感从何而来,但她知道季舜尧不会强迫她。
他太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了,年轻,财富,相貌,健康,这些所有人不停追逐的标签,他都享有。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钱,用情,唯独不需要也不屑于用强迫。
米嘉是对自己生气,方才那个矫情到死的女人到底是谁?
如果他想要你,就是穿得再厚也没用。
现在这样,刻意又做作,是晴天撑起雨伞。
可要是脱了,又显得太过刻意,更别说他会不会将之误读。
米嘉在被子里扭了又扭,难受惨了。
季舜尧问她“是不是睡不着”的时候,她还要拼命掩饰。
米嘉装出声音朦胧:“已经就快要睡着了。”
季舜尧:“那我再说一句话。”
米嘉转身过去,把被子掀开一个口,看见他支着脑袋看他。
季舜尧:“手感不错。”
米嘉将枕头重新扔过去:“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