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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思言离京求学的这一两年,让董博延忘记了这个表弟的可怖,瞧见谢思言怀里两个精致的描金退光匣子,上前道:“这是给老爷子备的寿礼?我家那老爷子不爱喝花茶,说那是姑娘家……”
谢思言一记冷眼掷来,董博延心头一凛,把后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脸皮厚,赔笑几句,又壮着胆子跟上去:“有件事还望表弟帮我一帮,我实是没法子了。”
董家和谢家有渊源,但因谢家的超然地位,以及谢思言本人的强势,董家人在外头还能摆摆谱,到了谢思言跟前就成了软脚蟹。
董博延自顾自道:“陆家那位五姑娘,表弟可还记得?”
“自打有一回见了那小美人,我这心里就猫抓猫挠的。如今陆家不是遇上麻烦事儿了吗?我就忖着,看能不能顺势弄个媳妇回来。但我打听了才知,有高僧说她十五之前不宜定亲,你说邪乎不邪乎?”
“哎,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使坏,自己娶不到陆姑娘,就使了这么个损招儿拦着陆姑娘成婚,缺德不缺德啊。”
“我还听说近来遣媒去陆家求娶陆姑娘的子弟都倒了霉,这会不会也是……”
谢思言忽而转头,看了杨顺一眼。
杨顺顿时会意,一挥手,后头随行的护卫架起董博延就走。
董博延挣扎着喊:“表弟千万记得届时来赴寿宴啊,你离京日久,好些人都惦记你……”
杨顺心道,好些人惦记世子不假,但董博延约莫主要是想提一提他妹妹,只是街面上人多,不好直言罢了。
这位董家小姐一心觉着自己嫁入国公府大有希望,挖空心思往世子身边凑。
谢思言怀里两个匣子内装着他刚买的几罐花茶,匣子是铺子的掌柜亲自预备的。京师最贵的茶叶铺子预备的自然是上好的描金退光漆红木匣,只谢思言看来看去始终觉着这匣子不好看。
正思量回去换个什么匣子好,一眼望见正相攀谈的陆听溪和孔纶,转头疾步径去。
杨顺只觉世子那气势,活像是要去捉奸,连忙跟上。
孔纶眼角瞥见谢思言,朝陆听溪笑道:“我还要赶去府上拜会,待会儿表妹回了,我再让人将各位表妹的礼分送出去。”言罢,行礼离去。
陆听溪转头看孔纶的背影。孔纶今日是要去陆家拜会,据他说是为了她二婶刘氏之事,不知是怎么个说法。
“看什么呢?”
陆听溪耳中陡然灌入这一道清冷男声,讶异回头,施了礼,道:“世子怎在此?”
谢思言眸中暗色风云几涌,道:“我要往韦弦书院就学,出来采买些零碎。”
陆听溪不由惊叹。
抱璞书院创设已逾七百载,历代修缮,乃当之无愧的国朝书院之首。谢思言先前可是在抱璞书院就学近两年,依着魏国公的性子,谢思言若非在抱璞回回考业都拿头名,绝回不来。
思及魏国公,陆听溪就对谢思言生出无尽同情。魏国公谢宗临推崇棍棒底下出孝子,听闻谢思言但凡哪回考业不是头名亦或被查问功课时未能令国公爷满意,就得领一顿家法。
她幼时曾亲眼见过魏国公责打谢思言。谢思言那等刚强之人,被自己父亲拎着藤条抽得浑身战栗,衣衫渗血,却仍惨白着一张脸硬生生撑着,闷头不吭。最后倒下时,已经人事不省。
那一年,谢思言才十岁。那等触目惊心,她至今记忆犹新。后来却听闻,那并非魏国公打得最狠的一回。这种家法于谢思言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谢思言的童年跟别家孩子迥异,毫无乐趣可言,有的只是念书和责打。魏国公府富埒王侯,但谢思言幼时却没有一样玩具,魏国公也见不得他有贪玩的时候。
他如今才从抱璞回来几天,又要换书院就学。
这种日子,寻常人怕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杨顺接过冷着脸的世子爷塞来的匣子,一时懵了,世子爷特特挑起韦弦书院的话头,是要陆姑娘往下问的,陆姑娘连声嗟叹是怎么个意思?
陆修业回来时,瞧见谢思言的神色,以为妹妹又跟世子起了龃龉,自家做主将妹妹买的吃食全给了世子,转头让妹妹再买一份。
谢思言发现陆听溪的口味倒是专一,这些吃食跟先前在陶然亭里摆的那些大致相同。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那张被供在正中央的黑白画像。
陆听溪见谢思言神色难言,以为他不肯领受,谁知他收了东西就作辞了。
一回府,陆听溪就被三姐陆听芝拉了去。
“今儿家中可热闹了,”陆听芝兴冲冲道,“非但来了永定侯世子,还来了沈公子的帖子,沈公子差人说稍后便到。你来得正好,沈公子的侍从刚到,带了好些馈赠来,娘唤我们去前头接礼。”
“什么来得正好,”陆听惠上前,“才到了一批。这头一批礼必是要给祖母和三婶一房的,哪有五妹妹的份儿,三妹快莫说了,别让五妹妹空欢喜。”
一旁的三太太孟氏笑得合不拢嘴。
沈惟钦和左家一拍两散,必是瞧着陆家那事不会有所妨碍,要转而和陆家交好。沈惟钦是她三房的表亲,说不得还有求娶三房姑娘的打算。她膝下两个女儿,娶哪个都好。
沈惟钦毕竟是楚王的孙儿,她若做了他岳母,那就是王府的亲家。
礼物分两批,第一批自是给老太太和三房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如今老太太、大嫂叶氏、各房姑娘并府上有头脸的下人全到了,她犹嫌不够,恨不能把阖府的人都叫来,仔细瞧瞧她三房的排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