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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坑,衙门又不扩大生产,增编就很难。世袭的都是铁饭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常干事的全是白役。
白役除了帮助五城兵马司的正职衙役缉盗追凶,征赋派役,闻风奏事,维持治安外,还兼负着顶缸职能。
一旦欺压百姓反弹厉害了,惹了不该惹的狠主了,白役随时可变“临时工”。
百姓眼里的虎狼,如狼似虎,在官的眼里,实际与杜月笙那号混的是一样的,就是夜壶!
表面的光鲜。
人吃人的社会,就是一层吃一层,白役肯定不是社会最底层。
什么是社会地位?就是看你被哪层吃,吃的是哪层。
谁都吃不了,因为善良?
是的,这就是宗教的伟大,信仰的力量。
褚老三见乞丐不打招呼就乱扔钱,冷哼一声,伸手入盆捏了俩大钱在手上抛了抛,随手扔在了地上,对身前作揖的癞头老丐作色道,“爷收的是规费,市场摊位管理费,懂不?你他妈捧个破碗,瞎几把晃悠,哪来的摊儿?你这是破坏市容,损害精…精啥来着?”
“精神文明建设!”
捧着钱箱的小差异跟班,见班头打了磕绊,立马接上。
“对,精神文明建设。”
褚老三一点头,又不耐烦的冲老丐一摆手,“去去去,领你徒子徒孙上钱粮胡同东口,领扫帚簸箕去。杂秽物按车算钱,一推车半吊,扫清一条胡同十吊八吊怎么都有了,不比你捧着碗要饭强?你在这影响市容,再不走爷清你出去!”
顿了顿,侧头吩咐跟班,“顺子,把钱还他,让他自己捡出来。”
“诶!”
顺子答应一声,捧着铜盆朝前走了半步,抬头示意方才丢钱的两丐过来捡钱。
“这哪敢,都是咱的孝敬。”老癞头龇牙带笑的躬身推辞。
“孝敬你妈去。”
褚老三背手一瞪眼,话里一点都不客气,“警告你两回了,没第三回了,爷们组织庙会,不是让你伸手来讨钱的,有手有脚乞讨,那要手脚何用?下回再看见你,我就打断你的手脚,”
说着,伸手入盆,抓了两大把铜钱,随手洒在了地上,“只多不少,就这么着了,捡了钱,赶紧滚。”
“褚爷…”老癞头还想套近乎。
“三哥…”顺子见洒的比叫花子扔盆里的钱多,有点急。
“行啦行啦。”
褚老三冲顺子一摆手,又冷冷瞥了眼老癞头,话都懒得多说。
“褚爷高义,咱爷们愧受了,这就走,绝不跟您添麻烦。”
老癞头又是一作揖,反身冲巴巴望着他的一众乞丐招呼道,“走啦爷们,领扫帚扫街去。”
众乞丐闻声轰然一应,冲过来俯身迅速把地上的钱捡拾个干净,簇拥着老癞头朝寺北的钱粮胡同方向杀去。
“也是个可怜人啊。”
褚老三慨叹一声,摸了把脑袋上挂着的耳暖,伸手入怀取了个布褡裢,解开皮筋扎起的袋口,掏出一把铜钱,数了数又扔回去六个,余下的一股脑扔进了铜盆里。
老癞头本是小康农户,家在丰台,满清勋贵跑马圈地,鳌拜与苏克萨哈争地的时候,恰好把他那村圈了。
一下子,老癞头就变身无地流民了,八旗又严禁收奴,欲卖身投充不可得,只能与全村被赶出来的老弱病残,一起讨饭吃。
莫说城外,京师之内照样是跑马圈地,清军定都之后,就按旗分片,把京师变成满城了。
紫禁城以西,毗邻什刹海,太液池,由北至南,分属正黄,正红,镶红,镶蓝旗。紫禁城以东,由北至南,分属镶黄,正白,镶白,正蓝旗,京师内城全是旗产。
褚老三家是前明京师土著,小康之家,家在东城慧照寺胡同,毗邻海运,北新,富新等仓区,干的货栈营生。
清兵一至,他家那片就被划归正白旗了,有没有地契房契都是一个下场,卷铺盖滚蛋。
一夜之间,褚老三一家就饥饥荒荒的搬到内城以南的外城,撘窝棚过活了,撘的窝棚多了,也就成了窝棚区。
褚老三打小就是在窝棚区土生土长,不会农活,城中又无农地,为了一口饭吃,只能凭借熟悉地面,饥一顿饱一顿的拼缝混饭吃。
同是天涯沦落人,如今的老癞头,像极了十多年前的褚老三他爹。
“褚施主。”
褚老三凭吊感怀之时,一个衲衣光头和尚与一个头戴鸡冠帽,大冷天坦着条胳膊的年轻喇嘛,从寺侧门相携而出,笑眯眯走过来打了个喧号。
“阿弥陀佛!”
“扎西德勒,彭森措巴效!”
“静云师傅,百喇嘛。”
褚老三见了来人,提手搭拳行了个礼,直问道,“两位师傅有何吩咐?”
“托贵上弘法之愿,鄙寺佛像又送罄了,且再送三百尊来。”
静云和尚僧袖一甩,眼神热切,“另拜托孙总管,尽快将鄙寺订的两千板檀香与三百筒沉香送来,寺里煤球也用完了,再送几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