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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过吩咐,要奴婢务必留意郡主的一行一动,随时报与她知晓。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更须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主人的话从来不敢违背。”
仗着费嬷嬷的身份,忍冬并不将旁人看在眼里。所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些奴婢们都晓得长公主才真正是她们一家的衣食父母,至于苏世贤,虽然贵为御史大夫,却也是人前光鲜,手中握不着她们的生杀大权。
瞧着忍冬虽然垂首屈膝,一幅恭谨的样子,苏世贤却不难听出她言下未尽之意。晓得这些奴婢素日将自己看轻,苏世贤本就有些羞恼的脸上更添了层怒气,脑间蓦然又呈现出的她祖母费嬷嬷那油盐不进的苦瓜脸。
从前苏世贤对瑞安长公主深情款款,只以为这些奴婢们从中作梗,他自己心里有方比喻。若说一道芙蓉飞洲的水域是耿耿银河,将他与瑞安隔在两端,那么费嬷嬷便是拦路的王母,生生拆散佳人佳偶。
头前那些年,偶有几次,苏世贤幸之所至,想寻长公主说话,都是被费嬷嬷毫不留情地拦在洲外,令他一颗心倍受煎熬。
如今苏世贤的心渐渐淡去,芙蓉洲里不再传召,他便乐得清闲。除却孤衾冷被着实难眠,每日间舞文弄墨、种兰养菊,也有几分苦中作乐的逍遥。
纵然知道自己进不得芙蓉洲多半是长公主的授意,苏世贤不敢嗔怪正头香主,却早将她身边的几个嬷嬷记在黑名单上。
如今见忍冬一幅矫情刁钻的样子,又想搬出背后的靠山,苏世贤岂容得一个奴婢如此打脸。他不由微微冷笑,淡淡喝道:“既是府里的家生子,难道我便管教你不得?再多说一句,立时便叫人掌嘴。”
如今天高皇帝远,瑞安长公主这棵大树自己无法靠上。见苏世贤动了真怒,忍冬自然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她眼中添了丝胆怯,不敢再与苏世贤犟嘴,慌忙取了挂在树桠上的灯笼,再垂着头屈膝告退,没好气地进去通传。
娟娘方才替陶灼华铺了炕,自己也除了外头的帔子,只着了件淡青色花鸟纹的中衣,与茯苓和菖蒲坐在另一旁的大炕上坐针线,主仆间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闻得忍冬再次传讯,娟娘不好找理由推脱,只好无奈一笑,将架子上酱紫暗葫芦纹的披风系上,随手接了忍冬手里的灯,出来与苏世贤见礼。
这些年苏世贤保养得宜,脸色十分滋润。他今日身上披着件天青色的斗篷,足下登了双挖云纹的薄底皂靴,显得风度翩然。
如今夜色渐深,半圆的玉兔升至中庭,从树间筛落了点点星光,月色下的苏世贤便显得尤为清隽朗润,到依然有几分当年的风姿。
娟娘立在院门口略一打量,一样的月光映着从前的旧人,竟又回想起从前陶婉如出嫁时的盛景。那时节,龙凤喜烛爆出大大的烛花,灯火映衬之下,一对新人似云锦般堆叠般的笑容都成了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