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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刮男子什么也听不见,红牟又喊了两次,待商舟靠近此人方道:“可是楚人?”
“正是楚人。”商舟也停下了,两艘无帆的船在南风里飘荡,浆手极力控制着双方的距离。
“既是楚人,又为何至此?”男子仰视舟上的红牟,越仰视就越觉得海舟宽大。
“风吹而至。”红牟答道。“请问此距转附尚有几里?”
“一日可至。”男子答完见红牟揖谢,而后往南驶去,他往北划了一段竟然又绕了回来,跟着少司命号后面南下。商舟轻盈,最后跑在了少司命号前头。
“禀告大王,齐人说一日可至,然不知齐舟为何返港。”齐人返回转附,红牟当即请示熊荆。
“返港便返港,应是去告知转附港楚舟来访。”熊荆的本意是拜会一下齐王。这倒不是为了显摆,主要是他想考察一下齐国的渔业。所谓‘莱黄之鲐,不可胜食’,既然齐国有这么多鱼、有那么多于渔人,为何就不能扩大规模?
熊荆赴齐路上想的主要是这件事情。其余比如与齐国合纵这种,谈了也没用。齐王性弱,齐国又曾遭诸国相伐,加上秦国的威胁、齐相后胜的唆使,合纵几无可能。
“大王请看。”航向到了下午,陆离镜里终于能看到芝罘山。芝罘是一个岛,与大陆相连,形状很像一个磨菇。蘑菇菌盖恰好成一道护波堤,为海港里的舟楫避风挡浪。只是红牟要熊荆看的不是芝罘山,他要熊荆看的地方是长岛。
长岛是长形岛,正对着临海的蓬莱。岛上不但有人居住,还能看到许多满载渔获的舟楫。右史见熊荆看了又看,道:“禀大王,此渔人也。管仲曾言:‘渔人之入海,海深万仞,就波逆流,乘危百里,宿夜不出者(不离开船),利在海也。’”
“确是渔人。”长岛上显然是个渔村,陆离镜里能看茅屋前晒的鱼干。熊荆很习惯的道:“不知这鱼一斤值钱几何?”
“此事至转附后可询商贾。”右史笑起。
“大王,齐人似遣舟出迎。”长岛距离转附港已经不远,航行不久瞭望手便远远的看到迎面驶来的舟楫上飘着的‘齐’字旗,这是战舟,不是商船。
“展旃。”红牟见熊荆点头,当即命令水手展旃,以表示这是楚王的仪仗。
少司命号上一展旃,战舟上站着的齐国舟师将军田寡便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是楚国商船,没想到竟然是楚王的座舟。只是楚王为何从北面而来,难道真是风吹来的。
“传令:全军免胄。”田寡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皮胄。
“将军有令,全军免胄。”传令兵在战舟上大喊,十数艘旧式大翼上的甲士顿时免胄。眼看楚舟越来越近,田寡命令欋手靠了上去。
“末将田寡,见过大王。”田寡看到了艉楼甲板上熊荆,遥隔着几十步他便揖了一礼,风往北刮,尽管距离不近,他的声音仍清晰可闻。
熊荆回话就只能靠身边的十几名环外齐声大喊了。“不佞从赵国而来,既至齐国,当入临淄与齐王一会,将军可使人相告否?”
“末将这就急告寡君,言大王已至转附,欲入临淄与寡君一会。”田寡答道。他答完又向甲板上的熊荆揖了一礼,道:“请大王随末将入港。”
“有劳将军。”转附港谁也没有去过,有人领航自然是好。少司命号跟着田寡的战舟航向转附港,还未入港就看到港口的海岸、岸下的舟楫站满了人。这是港内的商贾和舟人,他们最开始是听返港的商人说楚人有两艘舟楫正在港外,后面田寡的部下急急返港,说楚国大王乘海舟而至,勒令港内码头停着的舟楫速速让开位置。
官吏很粗暴,商贾很委屈,但看到两艘越来越近的楚国海舟,大家全都挪不开眼睛。
“这便是楚人的海舟?”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声。因为逆风,此时少司命号上只有尾桅和舟艏斜桁上挂着几面三角帆,前桅、主桅上的帆都收着,没有展开,但少司命号全然不同的结构和舟型还是让谙熟舟楫的商贾舟人们开了眼界:原来楚人的海舟是这样的。
“此舟甚牢。”一个舟人眨了眨眼睛,他看不到干舷的厚度,但能感觉到少司命号的牢固。
“那是……那是铜甲啊!”又一个人大喊了起来。少司命号最大吃水线下附有铜甲,现在海舟空载,水线之上露出一块块连着的铜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