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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汉从旁边禁军手中接过弓,拉了拉,是张二百斤硬弓,手感适中。握了弓之后,徐徐往前走,对张平勾手指,意思在挑衅,让他射过来。
张平先是愕然,后面好胜心起,倒要看看,王汉玩什么花样,也不废话,搭箭上弓,道一声小心,往王汉胸口直射。
离弦之箭,转瞬即到,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呼喊,王汉已经原地跳了个半圆,根本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只听见嘣地一声弓弦响,跟着是咄地一声,那支箭杆已经插于靶上,并且正好嵌进其中一枚铜钱孔。
此招一出,四五个同时大声叫好,就连宰相曾布也为之动容,胡须直抖,差点一个好字出口,最终是没喊,而是轻轻念了一句:“虽说狂妄,却有几分真本领。”
如此还不算完,王汉再次朝张平眨眼,比了个一二的箭术动作,张平会意,也是佩服加惜才,愿意助王汉一臂之力,再次开弩,接连两发。
众人只见,张平这里射一发,王汉手里接一发,张平射第二发,王汉手中第一发已射,根本不用看,伸手就又抓了第二发,接连不断,一气呵成,宛如玩杂技般惊险,却又赏心夺目。
两发射完,靶子上端是好看,三枚铜钱,六根弩箭,每个铜钱孔里插两支。
那边高俅徐宁王伍等人早就按捺不住,接连拍掌大声叫好。赵佶也是喜出望外,接连大赞,“好箭法,好箭法!有此箭术,何惧辽夏?”
诸位文臣也都点头,曾布面上也有赞赏,却是先前的君子样文官,面色着急,要上前对曾布说话,曾布举手打断,道:“我自有论断。”
说完,叫王汉,“你且前来。”
王汉交了手中弓,去了众人跟前。
普一站定,曾布便开口问他:“九天玄女传你武艺,可有传你行事做人之道理?”
这话问的可恶,好歹王汉也是十六七的大小伙,做人道理岂能不懂?
王汉心里有气,便回:“做人道理乃是母亲从小言传身教,玄女娘娘无须传授,但玄女娘娘传我四句偈语,教我谨记于心。”
众人都好奇,赵佶最好奇,慌忙问:“是何偈语,快快说来。”
王汉便对赵佶鞠躬,也不看曾布,朗声道:“玄女娘娘告诉我,遇吉而贵,遇布而退,吉有大智慧,布乃大奸贼。”
话音刚落,曾布大怒,眉毛胡子一起跳,“混账!混账!”骂完便要扑打王汉,王汉慌忙逃窜,口里高叫,“这是玄女说的,你骂我做什么?我就是个传话的,有能耐你找玄女去呀,官家,官家救我。”
王汉身强力壮,欢快的像猿猴,曾布年老力衰,哪里追得到,更何况王汉有心算无心,故意整他,往赵佶身后躲,任凭曾布天大的愤怒,也无法越过赵佶去打王汉。
饱读诗书的曾布,一时间气血翻涌,面红如猴尻,瞪着眼就要跌倒,周围四五个官员七手八脚去扶,掐人中,抚心口,这才把曾布稳定住。
曾布没被气晕,躺在几个官员怀里,手指着王汉,都要气哭,“黄口小儿,黄口小儿,污蔑朝廷重臣,左右来呀,与我拿下。”
就大宋而言,从来无人敢当面辱骂朝官,文人那是神圣的象征,就连皇帝擦屁股都是用竹片刮,不敢用纸张,可见尊重文化到了何种地步。
而宰相,更是全天下文人的首领,骂宰相,等于是骂全天下文人。
一时间,群愤激涌,就连武官高俅也对王汉怒目,口斥大胆。
王汉自然知道这些,但他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自己费了好大心血,从谋划抛绣球开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逢河搭桥,遇山开洞,见招拆招,眼看就要成功,却遇到曾布这么个主儿,非要给自己为难。
不骂他骂谁?别说骂,不是心里还想着要在朝堂上做官,王汉现在都想三拳打死他个老贼,叫丫的阻挡人类科技前进的步伐。
怕什么?大不了冲出皇宫,去了外面落草,占山为王,过个几十年一样能打回来,不过是多浪费几十年光阴罢了。
眼见群臣对他有气,皇帝也有责怪之意,王汉终究是冷静下来,口里兀自辩解,“此话真乃玄女所言,不是我凭空诬赖,怎地都要怪我?”
王汉如此说,赵佶也气不过,训斥王汉:“住口!”
王汉才不鸟这个怂包软蛋皇帝,据理力争,“怎地?朝官不容说?可堵我口,能堵天下悠悠众口?曾相若是豁达忠厚,怎会勃然大怒?为君者尚能听谏官之言,宰相如何听不得忤逆之语?前朝宰相肚里能撑船,我朝宰相是这般,不怕天下人耻笑?”
此番反驳,却也让群臣傻了眼,几千年来的儒家教化,让他们循规蹈矩,突然遇到王汉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又能打来又能说,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周边围着一圈禁军,枪头对着王汉,却不知该如何做。
倒是曾布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冲动了,面上怒容消失,呵呵两声,变的心平气和,重新站直了,整理整理衣袖,笑道,“端是个口齿伶俐之徒,不愧是玄女亲传武艺之人才,武艺高强,又能言善变,便好,你讲我是大奸贼,可有事例举出一二。”
王汉心便笑了,这老头惹谁不好,惹到自己头上,那就别怪了。当下道:“曾相可知,为臣者首要如何?”
这话问的迷糊,曾布不懂。
王汉自己道:“为臣者,首要忠君爱国,且问,曾相是否忠君?”
曾布又要动怒,复而又笑,“你且说,我何事不忠于君?”
王汉立即回答:“便是适才,你当众斥责我信口雌黄,招摇撞骗,我便问你,我信口雌黄,可曾胡说过什么?”
“我招摇撞骗,我又骗过谁?我不偷不抢,一身武艺学来报国,烟锁池塘柳乃是仙家赐的机锋,合该被官家看到,召我入宫,问我武艺,为的是整个大宋江山社稷,为的是我大宋子民幸福安康,永远不受外夷欺凌掳掠,这哪里有错?”
“说我招摇撞骗,我是骗官还是骗钱?抑或是骗色?此三样我都没有,我只是一腔热血想要报国,官家已经信了,可你呢?你三番设障,五番阻拦,便是不想让我一身才华得以施展,你这又是为何?”
“官家信我,你却说我是信口雌黄,招摇撞骗,此为何意?难道官家没有你智慧,我是忠心还是诈骗他分辨不出,只有你能分辨?”
说到此处,已然情绪激昂,神情愤慨,几乎是狂吼着质问:“你当众人面斥责我,难道不是斥责官家?这便是你的忠君?!你的爱国?!”
一番反驳言辞犀利,铿锵有力,有理有据,抽丝剥茧,层层递进,又饱含感情,言语真挚,只说得众人恍惚,思维零散,全都陷入进王汉的话里,惊大了眼,呆滞了心,都忘了要怎么应对。
这可是当面弹劾朝廷重臣啊。
众人都傻了眼。
曾布却笑了,笑的开心,笑的安逸。
笑完手点着王汉,“人才,人才啊。”说完又摇头,苦恼,“你有如此武艺,又有如此大才,本该是国之栋梁,朝堂之股肱,可你为何,为何要走邪路呢?”
王汉闻言纳闷,这老头已经到了此种地步,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他是有什么依仗?
进而问:“何出此言?”
曾布手指点点,面色沉痛,连连摇头,“便是如你所言,你所讲之言,句句属实?”
王汉傲然回答:“自是句句属实。”
曾布冷声哼笑,都能气哭,“好,你且回头看,看看,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