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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珍在下面问她,“你咦什么?”
永珍回道:“卢大娘又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了!”
菊珍不以为意的回道:“她出去还不是正常,有什么稀奇的!”
永珍说道:“可是卢姑姑不是不让她出去的吗?”
“不让就有用了?”年纪不大的菊珍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永珍念道:“可她都快二十了,再不嫁要交税的!”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
“毕竟是亲戚嘛!”
“得了吧,二娘都说不了她,你一个丫头能做什么?”
童玉绣从房间里抱出被子晾晒,见两个丫头聊天,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呢?”
永珍回道:“说卢大娘。”
童玉绣把被子晾到绳子上,拍了拍后回头问道:“她怎么了?”
永珍撅嘴回道:“她又出去了!”
“是嘛!”
“嗯,我有几次买菜看到那个混混头儿买花儿送给卢大娘!”永珍说道。
童玉绣吃惊的问道:“那个?”
永珍说道:“不就是那个让我们家交保护费的混混头儿嘛,找过大郎几次,被大郎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现在倒好,找上卢大娘了!”
“什么时候的事?”童玉绣一脸严肃。
永珍想了一下回道:“就是上个月的事!”
“你们怎么不早说?”童玉绣语气有点急切。
永珍回道:“我有一次碰到卢姑姑,跟卢姑姑说了!”
“对我姑说了?”
“说了,我还问过卢四娘,四娘说姑姑训过她大姐了,她大姐不听!”
童玉绣发愁的说道:“大表姐这是想干什么?”
永珍也跟着发愁:“谁知道,不过那些混混可会讨好小娘子了,一会买个帕子,一会儿送个钗子,反正把人哄得团团转!”
“真是要死了!”童玉绣说道,“等明天接过小锦,我去找姑姑,再这样下去,起早会出事。”
“是啊,二娘,你可得卢姑姑说道说道!”
“知道!”
童玉绣又整理了一遍童玉锦的东西,“咦,永珍,三娘半桌上的墨被谁拿了?”
菊珍大声回了一句:“哦,这个我知道,四郎前几天墨用完了,让我过来拿的。”
“小锦平时没事喜欢写写画画,不行,我得去一趟笔墨铺子!”童玉绣想了想说道,“永珍,你和菊珍两个弄好点,知道不?”
“晓得了,你放心去吧!”
“行,那我出去一趟!”
童玉绣拿了荷袋一个人急匆匆的出门了,她去了童玉锦最喜欢的那家笔墨铺子,买了中上等墨条(墨水就是从墨条中出来的)。
“老板,多少银子!”童玉绣拿了六条,给童玉锦两条,大哥和五郎也各两条。
“小娘子,共计三两银子!”铺子老板回道。
“哦,”童玉绣低头从荷包里拿碎银子,抬头付银的刹那,她被边上站着的人吓到了,她呆滞了,呆滞中,两行清泪在不知不觉中留了下来。
铺子老板觉得不解,提醒了一句:“小娘子,三两银子!”
“哦……哦……”童玉绣转过头来,一只手边擦眼泪,另一只手边递银子给老板,付了银子过后,快速的走了出去。
小舍看着奇怪的小娘子,对自家爷说道,“少爷,好奇怪的小娘子呀,看到你就哭,要不是见她是小娘子,我都能上去揍她一顿。”
的确,对着一个陌生的人莫名其妙的哭,迷信上来讲,是极为不妥的!
袁思允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翩翩佳公子一名,从来收到的都是爱慕的目光,羞涩的眼神,从没有收到过哭声,而且是那种带着说不出心疼的哭声,他让一个见自己第一面的女人心疼,为什么?他的心不知觉的跟着心疼了两下。
“小舍,你家爷看着很瘦吗?”
小舍认真的看了看,“没有啊!”
“那我今天有什么不妥吗?”
小舍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青蓝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五官乍看之下并不显得多英武俊朗,他属于第二眼美男,细看之下清秀中见英气,儒雅中见傲骨,修长的身材,从容的态度,涉世的深度,让他显得淡然适之,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小舍摇头,“少爷没有不妥!”
袁思允确信自己没有见过此女,而且望亭这个京郊县城,自己才第二次来而以,他想了一下,转身出了笔墨铺子。站在门口看到那个哭着的女人一手拎着墨条,一边小跑着,似乎还在哭泣,她认识我吗,如果认识为何不问我,而是不声不响的就跑了。
童玉绣的爱慕跟每个平凡的女孩一样,藏在卑微的后面,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的想象驰骋,却决不会越现实的雷池一步。
童玉绣以为她心中的男人可能病故了,她曾万分虔诚的祈祷这个男人在来世拥有世间一切的美好!今天却在这样防不猝然的情况下,他们相遇了!
卑微如她,能看到他依然安然的活在当下,她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她为自己曾经那些虔诚的祈祷得以实现而留下幸福的泪水,来世安好不如现世安好,你活着就好!
哭过之后的童玉绣,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胡同避角里,独自打理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她的暗恋(童玉锦告诉她偷偷喜欢就叫暗恋)终于有了一个美满的了断,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真好!
童玉绣叹了N声气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从胡同的避角处走了出来,伸手搭了凉棚,抬头看了看蔚蓝成一片的天空,一群鸟儿在天空自由的飞翔,她朝它们笑了笑,飞得再高些吧。
童玉绣终于放下手,轻松的准备回家。
“小娘子,我们见过吗?”袁思允就样出现她的视线里。
童玉绣微笑着看向对面的男人,没有回答。
袁思允倒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有点脸红的问道:“你为何只看我而不回答?”
童玉绣嫣然一笑,“从来没有!”然后她看向胡同口,“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看着童玉绣轻松转身而走,没有一丝丝犹豫,袁思允对身后的小舍说道,“你家少爷搭讪很差劲吗?”
“不会啊,这个小娘子好生奇怪,会不会是狐狸精啊!”
“乱说话!”
“是!”
属于童玉锦姐姐和姐夫的人生故事开启了,若是有缘,人生何处不相逢!
陈留驿站
天色暗下来之时,夏琰等一行人终于安顿下来,于文庭正在和夏琰说着明天礼部出迎的事。
于文庭对夏琰说道:“爷,宫里刚才来消息,明天让你和夫人一起进宫,据说圣上已经让舍人院拟旨,给夫人封诰!”
夏琰抬头看向梁顶,“他这是想安抚我心哪!”
“爷,圣上的心意已经表出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夏琰轻淡的笑了一下,“不过是一个臣子,有心意就接吧!”
“也对,君需臣力,臣需君名”于文庭说道,“明天就进宫,夫人那边……?”
夏琰揪了揪眉心:“基本礼仪还算尚可,先生请你亲自教一教锦儿明天的事吧,她很聪明!”
“明白了,我马上把进宫觐见的要点、重点跟夫人讲一下,至于衣服,明天一大早,礼部会有人送过来!”
“嗯”
童玉锦正准备上床睡觉,那曾想冒出个进宫觐见的事,她惊恐万分的说道,“没听说让我进宫呀?”
于文庭回道:“今天下晚刚收到的口谕!”
“刚……不是说进宫见皇上起码得准备十天半月吧,还要提前多少天沐浴忌……什么的……”童玉锦听林夫人讲过这些礼仪。
于文庭笑回:“确实是这样!”
童玉锦不解了:“那……”
于文庭回道:“候爷在长兴府一战的功劳,可以让夫人有资格随时觐见!”
“哦——”童玉锦拖长了口声。
夏琰被‘哦’的不好意思,唬一眼,“别调皮,听先生讲,虽不能说出不得一点差错,做好总是对的!”
童玉锦笑着行了一礼:“知道了,夏候爷!”
作为律师的童玉锦做事捋重点这码字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文庭边说,童玉锦边记笔记,等到半夜,于文庭说得口干舌燥时,童玉锦记得也差不多了。
于文庭见童玉锦在他休息喝水时快速浏揽了一遍自己记得东西。喝完水后,他觉得好奇,拿了童玉锦近十张的笔记,翻过之后,叹为观止,“夫人,你……记东西好快呀!”
“一般般……”童玉锦心想,这才到哪儿啊,律法考试那些专业名词、解释让你们看到才真叫叹为观止。
于文庭笑着把笔记递给夏琰,夏琰见了也暗暗称奇,就算是快速记的东西,也条理清析,经渭分明,一件事的注意点、重点画着不同的符号。
夏琰笑问:“你真都记住了?”
童玉锦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点点头:“记住了!”
“那我考你两条!”夏琰想了想说道。
“行,随你挑!”童玉锦无所谓的回道。
夏琰问道:“我和你一起面圣时,你行礼时,双手合礼到什么位置?”
“在额头下方,鼻翼上方!”
“我和你怎么入门?”
“慢你半步,跨右脚!”
“嗯,”夏琰微微点头,“这些都是注意事项,实际上礼节还要繁锁的多,但是皇上口谕已经说过,体谅你出身平民,明天的见面,你不必太慌张!”
“知道了!”
童玉锦又在于文庭的指导下把一些要领动作实践了一番,等要去睡时,估计已是凌晨一点半到两点了。
“夫人,明天凌晨,驿站会有专门的人帮你穿礼服,可能寅时末(相当于凌晨四点半到五点)就要起床,还请夫人辛苦一下!”于文庭拱手说道。
“一样,一样……”童玉锦没精打采的回道,心想好烦哪!
一路回京下来,童玉锦早上睡到辰时(早上七点到八点)是正常,而其他人都是卯时(五点到七点)就起床,就这点,在其他眼中就是没规矩的表现。当然,童玉锦并不知道,他们是这样看她的,又不上班,又不上学,干嘛起那么早,可是世族大家的人都需要起这么早,或是做功课,或是给长辈请安,或是打理各项杂务事项,不一而足,像童玉锦这样没心没肺睡到七、八点的绝对没有。这也是罗奕琳要看她笑话的原因,因为从细节中,她已经看出童玉锦的自由散漫和大家族的严谨规范格格不入。
当然他们只看到了童玉锦给他们看到的一面,童玉锦作为一名现代职业人,严谨规范起来不要太唬人哟!哈哈,扯远了!
初冬的早晨是美丽的。一层薄薄的雾在空中轻盈地飘荡着。驿站里,早已灯火通明,里面一片繁忙,却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礼部派出的穿衣、礼仪婆子正紧张而忙碌的为童玉锦梳妆打扮。
童玉锦本来无所谓的心,在凌晨近一个半时辰的梳妆打扮中变得庄重而紧张起来。
罗奕琳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院子,深深叹了口气,她将呆在这里,一直到夏琰进宫才可以出发,她和他的距离从这里拉开了,他们将渐行渐远。
当并不太耀眼的阳光照射到驿站的时候,雾气便像轻烟一样徐徐散开了,万事万物渐渐显现在冬日暖阳中。
驿站内,童玉锦穿着端庄的觐见命妇朝服,终于出现在众人眼中,遍绣金丝洒着大朵牡丹浅淡的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祅,一条深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裙角压了一块碧色通透的佩环。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雍容大气,原本平凡素净的脸蛋上施上了淡淡的妆粉,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味道。
夏琰知道童玉锦不会给自己丢脸,但还是没有想到真得看到她穿上这身朝服时还是暗暗吃了一惊,可以说她完全驾御了这身朝服,雍容华贵,一点也不输那些世族闺秀,笑容满面,这就是自己看上的女人!
于文庭满意的捋着胡须,好像童玉锦是他的孩子一样,充满着家有儿女初长成的味道。
万继玉等人一直以为童玉锦除了拥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以外,其它只能说姿色中等,没有想到,穿上朝服的她这样令人惊艳而雍容有度。
赵翼博抿着嘴看看表哥,又看看童玉锦,叹了一口气,表哥跟小黑丫还……真是般配啊!
罗奕琳心中复杂情绪自是不必说了,她不屑的哼了哼,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花架子而以。
夏琰朝童玉锦轻轻一笑,缓步走过来,一只手轻轻牵着童玉锦的小手,温暖而有力的掌心安抚着她不安的心。
夏琰一行人出发了,他们将在前面不远处接受圣旨召见。
京城北城门外,夏琰和童玉锦跪着接了圣旨。
圣旨内容除了大加褒奖夏候爷在长兴府的功绩之外,还封了未过门的童玉锦为正四品郡夫人,这在大陈朝可能是史无前例了,因为按正常流程,封诰要等到大婚以后夏琰上折子才能得封,现在虽说童玉锦上了玉谍,但是严格上来讲,他们还没有大婚,本不应当封诰的。
童玉锦明白,这是诚嘉帝对夏琰在长兴府一战的补偿。所以有一句话还是在理的,觅得金龟胥,凭着金龟胥荣宠而荣。
诚嘉十六年十月十五日,正三品候爷带着未过门的冲喜媳妇进宫觐见。
大陈国皇宫庄严肃穆,富丽堂皇,热闹非凡。巍峨的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童玉锦前生今世是第一次和王权这么近。看着让人肃然起敬的皇宫大殿,她感到了莫然压力和畏惧,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夏琰领着童玉锦一步步,严谨而肃然的向皇帝召进他们的宫殿走去。
诚嘉诚和皇后准备在平常接受命妇的和仁宫见夏琰和他的未过门但是已经上玉谍的童玉锦。
等夏琰和童玉锦到达和仁宫时,天色已经将晚,整个大殿灯火通明,殿内被映得金碧辉煌。两旁的人按着嫡、庶官位等级依次入坐。宫女、女官穿梭其中,忙而不乱。
诚嘉帝端坐在龙椅上,明黄色的朝服上团绣着腾龙的图案,镶金丝锈圆领,嵌暗锈祥云阔袖,神彩飞扬、长眉微挑,黑色的瞳仁闪烁着一个成熟帝王的光彩,他微微看了看低下的儿子、大臣面色上波澜不惊。偏右下首的皇后余光追着诚嘉帝,和诚嘉帝一起颔首微笑着看向来觐见的夏琰夫妇。
众人的目光全部在这个平民冲喜新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