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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手碍脚的家伙被赶出了王京,在朝中等于断了仁惠的两大强援,至于皇后嘛,位子空出来就好,日后要想法子把何贵妃给推上后位,眼下太得罪仁惠帝只怕要便宜了其他几个世家,沉默了好一会终于缓缓点头道:“一切但由陛下做主。”说罢,朝拦在宫门外的几个年青校尉使了个眼色,何宿白等人便心领神会的让开了一条路,一时间宫门内外只听见甲衣铿锵声声,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仁惠帝失落的笑了起来,口中淡淡的说道:“很好,很好,拥兵入宫禁,逼死皇后,诛杀朝庭大臣,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又天下太平了,很好,朕是不是还要谢过何将军的不杀之恩……”说完,弯腰抱起梅千兰已经冰冷的尸体,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他那几个时辰前还挺拔的背影,此时已经完全塌了下去,毫无生气,曾经强大的奉圣王朝的君王,此时竟与一个承受丧妻之痛的升斗小民别无二致,同样的迷茫,同样的颓废……
魏老太监咳了几声,指挥剩下的班值侍卫紧紧跟了上去,一行人就在火光与穿着各色甲衣的士兵们的注视下默默的向远处走去,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说话。黑夜中,刚刚才停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从云殿中满地的鲜血也渐渐被冲的淡了。
“父亲,陛下没有往宁安宫去,我带人去……”
“由他去吧,今晚不去何贵妃那儿也好,”何仲完打断了何宿白的话,目光扫过几个躲躲闪闪的年青校尉,冷笑一声道,“河曲军今晚担的骂名够多了,善后的事情你们几家去做吧,回去告诉你们几家的长辈,西戎的东西就留在我们河曲军了!”
说罢,何仲元还刀入鞘,头也不回的当先走了。
何宿白向几个校尉拱了拱手,吩咐了身边的两个庶长几句,很快大队黑甲的军兵纷纷收起兵器,整队离开了从云殿向宫外退去。
河曲军一走,剩下的几个校尉也不愿多留,这一晚宫中虽然死伤了不少人,但这不是他们要操心的,所谓的善后,还是让该操心的人来操心吧。
与其他各军不同,庆州军在王京常驻的兵马并不多,这是因为庆州屯兵的重镇卢城就在王京以西八百里的地方,王京有事,庆州大军两三日内便能赶到,正因为兵少容易安置的缘故,庆州军在王京的大营也离皇城最近,自离开皇宫后,雄武校尉秦宗峻便带着人马返回城外二里坡的大营。
随着营门大开,不到千人的队伍列队入营,许是整夜的奔波让士兵们都很疲惫,刚入营便在各自司马的指挥下刀枪入库,回军帐中休息了,喧闹了片刻的大营很快又安静下来,寨墙上十几面黄色的大旗被雨水打湿后纠结到了一起,显得毫无生气,只有两扇巨大营门上雕刻的顶角之羊依旧在跳跃的篝火下昂扬的拼斗在一起。
“今晚的事,你做的很好。”雄武校尉秦宗峻恭敬的肃立在一个穿着士兵甲衣的人身侧,一阵风吹进了箭楼,火盆里的柴垛顿时更亮了。许是木柴沾了雨季的湿气,发出几声噼啪的轻响,火光映出那人有些苍老的脸,秦宗峻默默的看着他,那张瘦削而蜡黄的脸上水波一样的皱纹,一条一条的都映了出来,两鬓飞霜,双眸也有一些混浊了。
“父亲也才五十岁,竟然这么的老了。”秦宗峻不由的心中难过,忍不住问道,“梅皇后这一死,看来各方面都不好再纠着不放了,今夜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父亲还是回帐中休息吧。”
这人正是庆州秦氏之主,奉圣王朝的骕骑将军秦重德,却见他依然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营外的夜色,此时东方微白,天边逐渐亮起来了。
秦重德看着营外破败的景像,不由的叹气道:“十几年没有来王京了,想不到都城竟衰败至此,和你一般大的时候,我在都城做过一段时间的武卫司马,那时候城外十里都是商贩云集,往来如织……那一年的上灯节,城内放了三天的烟火,满大街都挑着宫灯,那真叫通宵达旦的热闹,就是过了子时,大街上依然熙熙攘攘,越是这时候,武卫司马的担子越重,我那时候年青,身体好,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带着人在城内各处巡视,真是热闹啊,我记得光华门十字街那有一家卖油饼的,极是好吃,老板也很客气,见到我们巡夜路过还硬塞几个油饼给我,可不像现在京城的老百姓,看见咱们都跟见了鬼似的……”
“那家卖油饼的可还在?”秦宗峻听父亲说到吃的,这才发觉一晚上都没吃东西,肚子也有点打鼓了。
“不在了,那家铺子二十年前就被烧成白地了……”秦重德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