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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蹙眉,起身,一言不发的走进花厅去。
衙役见状,赶紧跟上前去。
来到了无人之处,白知府心绪也平稳了几分,他缓缓坐下身去,抬眸看向衙役问道:“说详细些。”
“是,大人。”衙役嗫嚅一息,接着道:“小人将沈康的号舍安排在临街之处,恭桶脏污不已,门外十几步,就是皂吏暂歇之处,可那小子...竟还频频发出怪笑,待梆子声响,便恍若无事的应考。皂吏几次路过,都不见他抬头。”
白知府微微蹙眉,闭目一瞬,道:“他竟不闹不叫?”
衙役道:“不曾。”
他若是闹了,他们大可以将他治个罪,堵了嘴打上几板子,还不吓破他的胆?到时候再将他逐出考场,不就顺理成章了?
就算事后他再闹起来,大不了一句下面的人安排错了,一切都与白知府无关。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一个十岁的娃娃,他还真能沉得住气!
白知府沉思了一会儿,府试与院试评卷皆由五百里外较远的书院山长及其幕友当任,他难以掌控,再者,白启常虽然是因沈康和王麓操才远离汝宁府,但他为人父母官,也不好断人前程。
无论如何,当日也是启常有错在先,给他个小小教训,也就罢了。
想到此处,他便不由得思念起远在长洲的小儿子。说来也怪,从前白启常在他身边时,即便被正妻及兄弟欺辱,他都恍若未见。怎么等到他走了,他倒是日益思念起来了?
“下去吧,盯着他,考完第一场,将他的卷子直接拿过来。”
“是。”皂吏转身出门去。
这时候,汪俊从后堂走出来,拱手道:“府尊,若是有人追查起来,您有监察不力之责啊,万万不能不可因一小子坏了府尊的名声。府尊且想,当年南北学子大闹,闹出了个南北榜来,今日西平县案首被如此对待,恐怕到时候,西平县令难以服气,那张大人,可是个直性子的...沈康小儿出身贫寒农户,独创了稻蟹种养的法子却不私藏,今年西平县农户都学着做起了稻蟹种养,如今他遭遇如此境地,说不得还会引发众多寒门学子的不满啊。”
白知府嘴唇微微颤动,蹙眉道:“师爷言之有理,亏得有你提醒,否则本府要行差踏错了。”他点了点头,道:“你去瞧着点,待第一场考完了,便将他带到大堂,与众生同坐。”
“是。”汪俊拱手应下,转身出去安排。
这为官之人啊,官位越高,怕的就越多。更何况白知府原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做了这等昧着良心的事,难免心虚,此时汪俊再添一把火,可不就不敢再做下去了?
汪俊走出门来,常教谕证等在拐角处,常教谕拱手问道:“如何?的确是下面的人安排差了吧?”
汪俊笑着点点头,道:“是,多亏了常教谕提醒,府台大人生怕耽误沈康应试,允他考完了头一场,再搬去大堂就坐。”
幕客、师爷,不就是替幕主大人分忧的么?
他既不对白知府说出实情,也对常教谕隐瞒。一是为了保全大人的面子,二来,也不让常教谕做出头鸟,可以在往后和常教谕保持良好的关系。
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大动干戈呢?
“劳烦王贤弟了。”常教谕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他笑笑,道:“某门下弟子从绍兴带回来两坛好酒,改日你我同去泛舟,品一品这酒滋味如何。”
“哈哈。”汪俊拱拱手,笑道:“常教谕太客气了,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好。”
二人相视而笑,彼此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谁也不说出口,这就是交际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