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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什子江湖!”
女侏儒吃吃轻笑,“天高皇帝远,你便是要称王称霸,谁奈你何。”
初时说话那矮子冷哼一声,面上却不见喜,垂眉咬唇,轻道:“旁的绝不苛求,老子宁可散尽家财,予给一众村人,只愿他们将老子当个常人看待,不欺不侮,不怪不害;逢迎钻干那些玩意儿,无甚意思,老子也断断瞧不上。”
余下三人闻声,俱是默默,候了约莫半刻,为首的侏儒方濡了濡唇,朝边上侏儒令道:“莫再耽搁,且将那器物取来,将隋老儿置上。”
女侏儒目睑一紧,偷眼一瞟不远处那不动不言的隋乘风,抬掌稍一掩口,迟疑道:“那器物,实在霸道……”一言未尽,其踌躇半晌,方纳口气,摇眉接道:“不若……我便一刀了结了他,给个痛快。”
“女人便是这般,心肠该硬时硬不得,该软时软不了;甜起来腻死,毒起来吓死!”
侏儒头领将那粗短两臂一抱,切齿道:“常言盗亦有道。那人既出了高价买此人性命,又多加叮嘱,必得以那器物取命。你我得人钱财,岂可含糊诓骗?”
“正是这道理!”另一矮人似是非要同那女人一争口舌,颔首附和,“你我行走江湖,作这刀口舔血的买卖,虽非正道,总归货真价实,童叟不欺。若不依主顾心意,自个儿那箱黄金,也花不安稳。”
女侏儒两目圆睁,亦是有样学样,效仿那首领抱臂胸前。
“佛口佛心是何样人物,你我并非不知。旁的不言,单说方才,若其力拼,硬使一招乘风归,怕是现下鹿死谁手,尚难定论。”
首领啧啧两回,冷声笑道:“那便待他死了之后,由这关内城民,家家出几分银子,给这活菩萨捐个金身,早晚叩拜着呗。”
女侏儒不依不饶,目睑大开,衬在那张虚浮多肉的娃娃脸上,着实令人恶见厌视。
四人围站一圈,两两相顾,在究竟以何种法子弄死隋乘风这事儿上,竟当真有理有据的论辩起来,不见让步。
寅卯相交之际。
隋乘风借着天光,终是瞧清了身前那四个矮人形貌。
“你等……还不动手?”
侏儒首领闻声,踮脚举目,见隋乘风发髻稍松,半死不活的立在原处,唇发绀,耳泛白,双唇微开,两目却仍炯炯往前看。
“老朽……隐约瞧见……你等言及……那器物……且取了……用上……便是……”
女侏儒一听,攒眉倒竖,“你这老头儿,忒不分好歹!你可知道那器物何物?垂死挣命之时,尚不晓天高地厚!”
“难脱……一死……分甚好歹……拈甚轻重?”
女侏儒正待反唇,却为首领威势所慑,急吞了嘴里扎心戳肺的词句,一仰脖,一使力,硬挺挺憋出个臭彻云霄的响屁来。
余下两个男侏儒掩口调笑,接了首领眼风,速速往一角落。不过片刻,二人已是虾腰埋首,合力抬了个物什出来。
侏儒首领朝前跳了三五步,直面隋乘风,抬声笑道:“隋掌门,拿这物件取你性命,也不知你堪不堪受?”
隋乘风见那物什形貌,微微见怔,半晌,冷哼一声,喘息应道:“福薄命硬,总得消受……”
“此物,乃是碎头器!”女侏儒挑了挑眉,见隋乘风头肩手脚,五体俱颤,心下不忍,逃目接道:“若是施为起来,管教你头壳尽碎,脑浆横流!”
隋乘风静默一刻,陡阖了眼目,脑内心下,唯不过片言只辞:碎首…糜躯……自在…欢喜!
“遮瞒掩翳了一辈子,终归避无可避。该偿的债需偿,该清的账当清!”隋乘风如此一想,心下愈发有些绵绵密密的舒爽松快,暗暗自道:假作了半辈子的畸流逸客,而今,真为那异教夺了性命,还折在了这传闻中顶恶顶恶的刑具之下,想来,若那人得闻,当呼一声“苍天有眼”吧?
思及此处,隋乘风也不顾附骨丝穿身而过,徐徐摇了摇眉,稍一使力,竟捋着那丝,一步一步冲着碎头器便去。
血珠挂丝,摇摇欲坠。
四侏儒见隋乘风手脚僵着,却竭力向前。那扭曲干涸的面上,反带着一抹愈来愈浓的笑意。侏儒首领头颈有些个发毛,顿了片刻,方听那女侏儒喝道:“我便一刀斩了他,待毕,再把那碎头器施为在尸首上,总也不算砸了招牌!”
余下三男闻声,面上讪讪,皆有动摇。
首领挠了挠头,再瞧一眼愈近的隋乘风,立时低眉,一边躲闪,一边支吾。
孰料得,尚未待首领启唇,几人便听得隋乘风朗声笑道:“老朽……谢过!好意……心领……”
话音初落,隋乘风已然行至碎头器跟前,手腕一颤,探指比划道:“我便……生试此……刑,也算……对那人……对自己……对这漫天神佛……作个…交代……”
女侏儒唇瓣一开,却不得只言,抬手指点隋乘风两回,陡地回身,将自己所控那几根附骨丝急急收归,卸了隋乘风单掌束缚。
余人见状,依样施为。
隋乘风身上受附骨丝摆布的九个穴位终是得解,却也正因如此,其两膝一软,登时跪地,上身不由自主,直扑碎头器而去。
此一刑具,本径自横在那处,森森然令人毛发倒竖。
细细瞧来,其共分两部:一为台面,乃是木质,高四尺,平于地,其上正中有一圆形孔洞,大小正可将下颌放入;台面之上,乃一铁碗,尺寸合宜,恰将人的脑壳自上方包个严实。这物什,若是寻常人碰上,即便单单瞧上一面,恐也要股栗半刻,连着发几夜梦魇。
此一时,隋乘风一跪,正将下颌置于碎头器孔洞之内,其上铁碗直下,立时敲在隋乘风头顶。
“老朽……遗愿,诸位……可否……”
其言未尽,侏儒首领已然摆手,劈面上前,抬声嚷道:“你且说来,无一不应。”
“只望……留个…口信……”
“留与何人?”
“这…祁门关……任意一人……皆可…且看……有无…缘分……”
首领抛个眼风,命一侏儒踩着桌台,两手把住碎头器铁碗之上所连螺杆,后则附耳片刻,再朝隋乘风高声笑道:“你既未曾难为我等,我自当将你这说话传于城民。”
隋乘风吃吃轻笑,两臂往背上一拢,又竭力试着挺了挺腰身,口唇开张,洪音又起,“问…何罪而……加虐,自招……孽愆;问何辜而……引伐,天道……轮还……”
“不冤……不怨……”
须臾之间,隋乘风余音乍止,手指脚趾俱是挛缩不定;刑具边上,一侏儒使力扭转螺杆,便将那铁碗紧箍在隋乘风头壳之上。
愈旋愈紧,愈紧愈痛,愈痛愈旋,不见歇止。
另外三个侏儒立于一侧:女人把头颈偏向别处,两手紧攥衣袖,眼中见泪;两个男人亦是默默,心下且惊且敬,愈发钦佩起这佛口佛心的懻忮奇节来。
半盏茶后。
几人终是听得咔嚓骨碎之声,紧接着,是扑扑两声轻响。凝眉细观,隋乘风头颈软在台面之上,牙齿碎裂,目珠崩出,头壳连着头皮,已然分成大小不一的数片;而那脑浆,混着浊血,粘连下坠。只是,其两手仍是缚后,脊背未见稍弯;行刑过程,自始至终,未闻得其哼叫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