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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样的事情,上辈子她对着受害者的家属,也是迟迟说不出噩耗。
局里的老同志和她说,多遇到几次慢慢就会习惯了,可她怎么也习惯不了。
她看着刘氏朴实的脸,喉咙有些干涩,舔了舔嘴唇,终于开口道:“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接下去她几乎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眼前只见刘氏先是震惊地瞪大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后放声大哭,哭了好一会儿渐渐自己收住了,只是抽抽涕涕时不时抹一抹眼角淌下来的泪水。
刘氏渐渐恢复了些,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哭调:“我不敢相信他死了。先前因为东面局势混乱,作为军户他自然避免不了参军。我当年嫁给他的时候,既然知道自己嫁的是一个军户,也早有心理准备。可我真的没想到,他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却这么死了……”
糜诗小心翼翼地问道:“安勇他有和你提起过这些盗窃吗?”
刘氏摇了摇头,“事实上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糜诗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安勇和刘氏是非常恩爱的夫妻,记忆里他们两口子从未红过脸,而安勇作为一个军户,对妻子一直会有旁人无法理解的那种愧疚与爱护。
但她没有表示出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是不能理解的。
刘氏却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或许是因为她也压抑了许久,终于有机会能发泄发泄。
“其实对于他这样我并不是太吃惊……”刘氏叹了口气,眼泪又不觉留了下来,她默默擦了擦,带着鼻音道:“自从他从战场上回来,整个人就变了许多,晚上经常做噩梦,白天里话也没有了,天天只知道抱着酒喝,我看着他这样子,真的心里不好受,我也安慰他,甚至想生个孩子或许能让他改变……可是……我真的什么都做了,没有办法……”
刘氏看着很痛苦,她内疚的样子,将安勇的事情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糜诗知道,这是典型的战后综合症,这里没有心理医生,况且即便有医生,战后综合症都是很难治疗的一种病症。
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能真正体会战争的可怖与血腥。
她轻轻拍了拍刘氏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都尽力了。安勇他有什么来往比较密切的朋友吗?你看见过什么人与他见面或者他回来之后去得最多的什么地方?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刘氏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大人您认识我丈夫?”
糜诗笑了笑,“你不记得了吗?我曾经也在这条巷子里住过,大概住的时间有些短,又隔了许久,你不记得也应该。”
刘氏却更惊讶了,“大人在这里也住过?您意思您还见过奴家?”
糜诗点头,“对啊,我还来你家吃过饭呢,你不记得了?”
刘氏愣了愣,指了指屋子,“您的意思是您来过这里?”
糜诗笑着道:“那天我记得是安勇的生辰,前一天他和嫂子您闹了别扭,正有些不痛快。谁知道您还是给他备了酒和小菜……”
刘氏神情有些奇怪,“那天我记得,可是那天你并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