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赌斗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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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朱实听到了,抿嘴一笑,说:“黑话,嘿嘿。这套东西早先知道的人实在不少,现在却越发少见了,这是盘问狐仙用的。”
花九溪点头,说:“我第一句,问是哪个岔子的。‘岔子’是分叉的意思,传说天下狐仙的祖师爷首丘老祖,九条尾巴搭在神州九座大山上,让子孙分家析产,到了哪个山头,就说是哪个岔子的。”
闻惊雷一阵“哦哦”。
朱实接过说:“我说‘那座山,鸿钧老祖盘了三盘’,指的是昆仑山。所谓太古天摧地折的时候,鸿钧老祖这个蚯蚓精把昆仑山围了三圈,才保住普天万物不致灭绝。我们一脉就出自昆仑山。”
花九溪说:“也就是西王母手下的金色九尾狐。知道这个,就能进一步细问。西王母手下诸仙共分三等,我说井深几尺,就是问她品秩如何的意思?”
“这姐姐回答说是凌空三尺三,就是最高一等。那就是负责为西王母取九州方物的‘三青使’了,地位超然。”花九溪解释完毕。
拉克西米听得一阵拍手,说:“这套秘密语好有趣!虽然不是很懂。”
朱实对她说:“妹子,行话这东西,到哪里都很有用。”拉克西米点点头,态度驯顺非常。觉得这个姐姐举止优雅,声音又很好听,自心底愿意听她的。
朱实说罢这一番话,指着被蛛丝覆盖的蛭子说:“我能看看这小东西么?”
花九溪说:“请便~您老若想干什么,怕是没人能拦着。”
朱实脸上现出狡猾的神色:“真的?这后生仔不说实话,眼下就有个能制住我的东西。我忌惮它——当然我本来也不会跟你们动粗。”
花九溪也诡异地一笑,说:“派出这个叫蛭子的杀手,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决心,实力?”
朱实微微摇头,说:“不是我叫他绑票的。其实在我约束下,这小东西已经不干坏事了,是坏人假冒我把他蛊惑了。”
这里面的事听着倒也复杂,可惜眼前没有茶叶,不然花九溪很想认真听听朱实用那种细软的声音叙述一遍。
“那……请问,您老跟他什么关系?”花九溪斗胆问了问。
“她说他们是义母子。”闻惊雷见缝插针。
“欸,是这样的。”朱实轻轻说,“少广城会定时收养一些孤苦伶仃的孩子,我手头正好有个名额。当时放了三个月假,我就看看哪里有孤苦伶仃的小孩需要赈济,就遇见他了。”
“说是孤苦伶仃,其实都是些有异常神通的孩子。抚养他们,可以增补少广城的力量。”花九溪说。
“嘿嘿。”朱实莞尔,“这小孩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坏。当时我见他被几个丑八怪妖怪追砍——这几个妖怪手上也沾了不少无辜人的血,就一招把他们灭了。救下这小鬼,告诫他以后不要做坏事了。我会定期送些吃穿衣物给他。”
这个女子说话,语调十分平淡甚至有些漠然了,但飘渺中竟透着些母性。花九溪和拉克西米都是去儿童时代未远之人,很吃这一套。
“然后他就沦为你们的鹰犬,以‘正义’之名杀人了。”花九溪耸耸肩说,这样一联想,确实有几个跟少广城作对的恶妖怪被吸干血液而死,其中一个正是蜘蛛精。
朱实不答,俯身说:“我能松开他么?”
花九溪摆出一个“请便”的姿势,朱实纤指一挥,那蛛丝顷刻如雪花入水般化掉了。里面的蛭子还保留着妖怪的样子,朱实略略一碰,他即刻恢复人形,成了个美少年的样子。
“醒醒,闻到美女身上的香气了么?”朱实说了这么一句,把花九溪和拉克西米都逗乐了。
蛭子挣扎着起了,见眼前一个红衣人。不由分说,激动地跪在地上,呜呜呜地要哭起来。朱实“啧啧”两声,说:“别跪了,要跪先跪被你害的那老人家。再去给那位哥哥认个错。”
蛭子跟个机器人似的,听完朱实的一句话,直接就到花九溪面前鞠躬:“哥哥我错了。”
花九溪一挠头:“那你给我说说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蛭子畏惧地看了看朱实,朱实说:“你别看我啊,里面有些事我也不清楚。”
蛭子说:“那,你们知道我妈妈每月都会给些寄信……”
“他妈妈就是我,嘻嘻。”朱实说,“虽然我只是个看上去十多岁的美少女。”
“然后最近一封信就嘱咐我怎么对付你们……我错了。”蛭子说,“你们别怪她……”
“本来也不关我的事。”朱实到此时语气才略有起伏:“有人中途将我书信截留,诓了你。”
花九溪有些不解,问说:“有人能模仿你老笔记么?”
“哪里,你们不知里面的原委。”朱实说,“我们写信,都是手里捏着一张纸,那字体就随着灵力自然生成,因此每个人的字迹都差不多。后来城中生了乱子,我一通忙,才被人钻了空子。”
“乱子……”拉克西米说:“是不是我们上次……”
朱实看看她,说:“有关系。上次与你同行的那三个男人撒泼被被擒住之后,就如何处置这些人,大家意见不同。吵着吵着便动起手来了……”
“您老细说下。”花九溪说。
朱实说:“我们在那三人身上搜出了三块红色泥巴,当时就有老资格的说以前她老人家也有这种东西,后来不知送给什么人了……随即就分两头,一面盘问这几个外国人,一面翻阅早年册籍,才发觉一个秘密。”
“哦?”几人听得“秘密”二字,心头都是一震。
“咳咳,没什么的大不了的。”朱实说,“你们是不是都听过个‘姮娥奔月’的故事?”
在场之人虽然都听过这故事,但想不起它与红色泥巴能有什么关联。朱实见众人沉默,提示说:“后羿,西王母……”
“不死药?”闻惊雷即刻想到。
“正是。”朱实解释说,“传说秦皇汉武都见过西王母,都想求点仙药,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因为那不死药,即使西王母也不能再做出第二份了……连她老人家都不清楚多余的牟尼泥在何处。”
“那么。”花九溪问,“牟尼泥最早是谁给西王母的呢?”
“当然是上帝。”拉克西米说,“在近东的古卷上就是这么写的。”
朱实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我也不大了解,先搁置了吧。如果能重新凑齐四块红土,那么就能做出新的不死药了。”
“然则,这不死药对方外之人又有什么用处?”闻惊雷问说。
“对修仙之人当然没用,但对有大权势之人就又非常有用了。”朱实说,“真是沧海桑田,今天人类居然也能不借助鬼神之力在天上飞。还能找到西王母都搜索不到的宝物!”言之甚是赞叹。
“那是自然,人们常说‘我德意志科技天下第一’。”拉克西米也有些沾沾自喜,“别说全世界,欧洲也没几个国家有这种实力。”
花九溪听得连连皱眉,说:“所以你们也想合成不死药,再‘货卖帝王家’?”
朱实摇摇头,说:“不是我们,是长耳朵们。”
闻惊雷忙问花九溪:“长耳朵是什么?”
花九溪说:“闻叔你忘了,月亮里住着什么东西?”
“蛤蟆?”闻惊雷一拍脑袋说,“老了老了,是兔子。少广城分日月两班,日班是狐,月班是兔。那不死药,就是玉兔所造。”
朱实说:“是这样,不死药的制造方法只有他们知道,虽则没几个当年的老人儿了,但档案和设备都还在,只要有材料,随时都能合出新的不死药来。”
拉克西米听到此处,问:“那不死药要与谁交易呢?”
朱实略一沉吟,说:“长耳朵跟人类一向很少打交道,谁在眼前就跟谁交易,天真幼稚得要死。恐怕,就是要跟你们的国王交易咯。”
“啊?”拉克西米一阵恐惧。原先说要制造一个完美的原人,她还有些许期待。但这哪有自己万代统治来得爽快,如果他们那个元首一直统治下去,怕是人类都得……
“那可不行。”她斩钉截铁地说说,说完自觉有些失态。
“我也不同意。”花九溪说,“不管谁也好,永远统治都是一个灾难。也许你们这些神仙中人不在乎——”
“我们也在乎的。”朱实说,“长耳朵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以为靠卖药养活了整个少广城,权力却没我们来得大。是以几千年来一直心有不甘,如若能与人类联合将我们扳倒,自然再合适不过。所以,能不能阻止这场交易完成,也关乎我们狐众的利益。”
“是。”花九溪说,“凡是敌人支持的,就是我们反对的。凡是敌人反对的,就是我们支持的。”
朱实听了一笑:“这话好有说理,哪个圣人教你的?”
花九溪一阵害羞,朱实说:“好,这样我们就是一条战线的咯?”
花九溪说:“这事我做不了主……”说罢指了指还包裹得跟粽子似的虫天子。
朱实过去,一根指头将虫天子拎起,命令蛭子:“快给你大爷松快松快。”
蛭子敢不遵命,手一伸,众人见他掌心也生有一个水蛭嘴样的器官,这嘴一碰虫天子那胞衣一样的束缚,就立马化掉了。
原来虫天子早已清醒,刚才对话也都听在耳中,一睁眼骂道:“小贼佬!你可把我坑苦了。”
蛭子表演得畏畏缩缩地,一直低头赔罪,也不多说什么。
好在虫天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汉,不一会气便消了。他将花九溪叫过来说:“你师兄少了半条胳膊,还不给我治治?”
花九溪一努嘴。
虫天子哼哼一笑,说:“眼前也没啥外人,展示展示牟尼泥的神威!”
花九溪才将那牟尼泥盒取出,把盒上一只眼睛对准虫天子伤口,如倒酱油底儿一般空出一滴红油来。
虫天子像抹了风油精一般直呼“爽快”,众人都没来得及看,一只新的手掌已然再生,颜色粉嫩如婴儿一般。
在座众人除拉克西米之外,并无人见过此种奇迹。连朱实也瞪大了眼睛,说:“果真长耳朵炼的那些仙药,与它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虫天子活动活动筋骨,又拜了朱实一拜,说:“谨遵大使之命,我等必不教敌人得逞,这可是关乎正邪气运的大事。”他是个老派人,等级观念极重,过去又受了这些狐仙许多恩惠。
花九溪倒觉得他另有所图,只不好问罢了。
朱实说:“甚好,虫当家。依你看,我们是把这牟尼泥藏起来,还是毁掉呢?”
“都不妥。”虫天子说,“一来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二来牟尼泥怕不是用寻常手段能毁灭的。”
“嗯,有理。”朱实问,“那该如何是好?”
虫天子清了清嗓子,说:“把四块牟尼泥合成一块!”
朱实心领神会:“这样——我也听到过类似说法。这几块泥巴不止能合成人,还能合成普天一切已有、未有之物,而且造出来必定具有神力的。”
“啊啊,师兄。”花九溪说,“我知道你的阴谋了!”
“哦?”朱实说,“愿闻其详。”
虫天子忙说:“小家伙打了个哈哈……怪丢人的。”
花九溪说:“师兄说他从小就幻想过这样一种生物,外形类似大鸟或者蝴蝶,而身体能像土壤一样供动植物生长。这样就能飞到地球任意一个角落,培育出不同的神奇动物了。可他试了几十年,还能不成。”
朱实一捏下巴:“还真是老圃才有的梦想……看起来也没什么危害。其实,只要能打乱长耳朵的计划,你们怎么处置那泥巴。我们并不关心的。”
虫天子听到这话,倒吃了个定心丸儿。又对天咒誓了几句,说要尽心尽力助朱实讨逆成功。
“我知道,你是怕我们支援力度不够?”朱实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来回食宿我们会安排的。只是目前我们跟长耳朵的冲突已然明面化了,其实就是内战,通往少广城的说路都被封锁了。你们去,得走别的路线。”
“别的路线?”
“嗯,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去那个地方集合,会有人接应你们的。那是为少广城输送日用物资的通道,捅点钱,他们也拉人。”朱实不以为然地说出了这番话。
“日期是……我想想,它有具体时刻的。忘了,你们看纸条吧。”说罢,不知自哪抽出一封请柬似的东西来,虫天子本打算接过,对方却递到了花九溪手中。
“这,是列车时刻表么?”花九溪问。
“差不多。”朱实边说,边整衣敛容,说:“商议先到此为止,说实话,我来此还有别的事做。”
“这孩子。”她指了指蛭子,“是个好帮手,就交给各位照顾咯!”蛭子望了望她,没来得及说话,这女子便化作一只金色九尾,蹿蹬几步,不见了。
蛭子自觉没趣,坐到了一块大石之上。
战败的羞辱和其他一些负面情绪齐齐堵在他心头,真是坐也不是,卧也不是。眼前还来了一大堆生人,尴尬。
“你就是蛭子吗?”他见对方唯一的那个女人出来问他,“别害怕,我在里面也算个生人。不过大家人都很好。”
“切,刚才我还想要你们的命……”他这样说,急需找个台阶。
“呵呵,那是我老头子使的苦肉计。”虫天子在旁说,“要跑我早跑了,就是等你良心发现呢。”
这话不知真假,又听老头说:“我箱子里的法宝你还没还呢——”
蛭子“哦”了一声,抬腿跑到教堂之内,不一会手中便抓着只赤色的卵蛋飞奔而来。虫天子见状说:“什么东西?”
蛭子在众人面前刹住车,将那卵蛋呈上,原来是个肉做的袋子。虫天子狐疑地接过这东西。
“你老拍拍它肚子——”蛭子告诉他。
虫天子先轻后重这么拍了三下,那卵蛋的肚子咕噜噜就开始蠕动。它的袋口也就是嘴巴,本来嘴巴紧闭,严严实实的。此刻有点点红色的泡沫从里面漾出来,这东西就张开了嘴。
蛭子头往前一伸,示意虫天子往里面探看。就见有颜色不同的几个葫芦,就是他被没收的法宝了。
虫天子高兴起来了,也不忌里面湿秽,一只柴条也似的老手就进去一阵掏弄。将几个葫芦一并取出,排列得整整齐齐,真是大大小小像彩虹一样缤纷的五个。
“你老清点一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蛭子小声说。
虫天子与这几只葫芦里的生物本就声气相应,早知道一样不少。但为了给眼前少年宽心,仍然假模假样摇了摇,说:“没错,里面的小祖宗还添了几两肉。累你照顾了。”
蛭子既然被朱实委托给了这老儿,态度自然与先前不同,竟有些怯懦了:“你老倒是会打趣,没事——那就一笔勾销咯。”
虫天子“呵呵”干笑两声:“我为难你这小娃子作甚?你与我们戮力同心,好好干就是!”
蛭子“嗯”了一声,虫天子又问花九溪:“那帖子上写的什么?”
花九溪已将其上内容看完,正递给大家传阅:“无非是时期地点——不过还有些额外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