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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是因为去战场心切,更没有去想,从来就没人说过要去越南呀!他也懞懞懂懂地说:“是呀!应该向南开呀!怎么向北开呢?”于是赶紧把本村伙伴叫过来,其它村的青年不知是什么事,有的也围了过来,听他们这一说,竟没有一个醒过神来的,也附和着嚷起来:“为什么向北开呀?!”
“快去问问司机是不是开错方向了?”
“司机在前边怎么问呀?”
“问咱们连长呀。”他们这一吵嚷,车厢里乱哄哄地没了秩序。刚去厕所的朱连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把那还在流水的水笼头塞了回去,跑出来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天亮挤过来着急地问:“列车为什么向北开呀?!”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把朱连长也搞糊涂了:“不向北开向哪开呀?!”
“应该向南开呀!”
朱连长更糊涂了:“为什么向南开呀?”
“越南不是在南边吗?”秋子赶紧说。
“越南?与越南有什么关系呀?”但他似乎马上明白了点什么。“谁说我们要去越南?”这时其它车厢里的新兵们,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都站起来。秩序显得混乱了。有的向着这节车厢挤过来。朱连长赶紧制止,大声喊:“不许乱动!个人待在个人车厢,谁也不许动!都坐下!各排各班的领导都维持好车厢秩序!”他这大声的命令起了作用,各车厢的班排长都及时命令自己的战士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一个胖墩墩,赤红脸,肩上扛着两杠两花的首长闻讯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挎着手抢,眉清目秀的战士。朱连长急忙上前,敬礼,向首长报告他也没来得及完全弄清楚的问题。这位首长听完报告,似乎明白了新战士的心情,和蔼地笑着招呼大家都坐下,他也坐在连长递过来的被包上,和颜悦色地说:“坐过来,慢慢说,怎么回事呀?”
天亮几个围坐过来,向首长汇报,是听到美国鬼子欺负越南人民才报名参军的,是为打美国鬼子来的。听老人们说,我们那一块解放前被日本鬼子遭践惨了,我们不能再眼看着别人受欺负,可是这车越往北开不是离越南越远吗?
首长弄明白了事情原委,连连夸奖:“好!好!你们的思想觉悟很高。我们当兵不仅要保卫祖国,还要捍卫世界和平。但是呀,我们只有激情还不够,还必须强调纪律。今天你们已成为军人,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部队要有铁的纪律,在执行命令前可以提出意见,但在执行命令中,就要绝对服从,不容置疑。所以我们有了热情,有了觉悟,还要有本领,有纪律。否则我们各行其事,还不成了一盘散沙?所以我们要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做到一切行动听从指挥,我们就会无往而不胜。你们说对吧?!”首长的一席话,使这些壮怀激烈的青年们心潮平静下来。明白了道理的青年们,虽然胸中仍放不下战场,但思想的弯子还是转过来了。
天亮从冲动中转过神来,红着脸说:“首长,我错了,我忽视了组织,忘记了纪律,真对不起。”
首长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对部队还陌生么,过一段时间就会适应的,你们的动机是好的,觉悟是高的,不过要做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还需要多方面的学习和锻炼,要有一身过硬的本领,不信,你们哪个小鬼过来,咱们斗腕子,看谁更有力气。”首长说着挽起袖子,露出短粗的胳膊和白蘑菇似的手。秋子一看乐了,也挽起胳膊大有不服气的架式。首长看了看这个楞头楞脑的小伙子,让他蹲下把胳膊戳在膝盖上,秋子那握锄把子的手握住了首长的白蘑菇。首长说:“用力吧!只管用力,我这胳膊要让你掰断了,到部队后我好好请请你。”秋子暗暗用力,可是力就像加在了棉花上,那白蘑菇象没用力似的却纹丝不动。秋子使出了看家力气,可首长还是稳坐钓鱼台。他看秋子再没力气可加了,才慢转腕子一下一下把秋子的胳膊压了下来。秋子憋红着脸终于服输了。心里说,这老头可不能小看。首长哈哈笑着说:“小鬼,还有点嫰哟!你连我这老头子都胜不过,还能上战场打鬼子吗?到了部队要加紧锻炼才行哩。”
那个文静战士憋不住说:“我们团长在朝鲜战场上能扛着敌机投下的定时炸弹一口气跑几百米,在团里是有名的‘大力士’。”
首长冲着警卫员说:“瞧,又吹牛皮了。”
“本来么。”警卫员说。
这些初生牛犊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赞佩的眼神。首长说:“新战士们这样关心世界大事,真是毛主席的好战士啊!让我这老兵都自愧不如,朱连长,请你把这几天越南战况给新同志们说说。”
朱连长从挎包里抽出几份报纸读起来:“……二月七日越南南方人民,发动了春季攻势,取得了波来古大捷,打死打伤美军二百三十四名;击毁击伤美机三十一架,严重破坏美军宿舍五十二所……”
“……二月十日北京举行一百五十万人集会示威,声讨美国侵略者,坚决支持越南人民的反美斗争……”新战士们正听得入神,列车却慢慢停了下来,定兴车站到了。要在这里吃饭。首长站起来笑着说:“好!准备吃饭了,多吃点,吃饱了不想家呀!”
尖历的哨音响了!这些吃什么都香的小伙子们,腆着小肚子有秩序地登上车。
列车走走停停,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稳稳地停在路边的一个小火车站。
站台上站满了迎接新战友的队伍,他们敲锣打鼓,口号连天,热烈欢迎新战友的到来。
下车后,在车站前的广场上,有连“文艺队”做欢迎新战友的文艺演出,一首由手风琴伴奏的“真是乐死人”把演出推向高潮。在热烈的掌声中演出结束。
新战士们乘着茫茫的夜色在老战友的带领下徒步向村庄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呀?怎么光围着村子转呀?”魏盼福边跟着队伍走,边瓮声瓮气地问。
“这还不明白,这就是部队的迷惑战术,是怕新兵里有人往回跑呗。”侯小群诡秘地小声说。
“别瞎说!快跟上走,别再出洋相了。”魏天亮显然还在为自己在车上的莽撞而自责。
“别说话,快跟上。”一位身穿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老兵说。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五班的班长何世雄。
侯小群偷偷吐了吐舌头,谁也不再说话,只顾跟着队伍沿着村边在夜色中穿行。脚下发出散乱的脚步声。最后在一个小胡同里进了村,转了几个弯子,来到一所大院子里。这里显然是生产队的队部,为了给部队腾房,队部搬走了。
新兵们在院子里排好队,连长按花名册点名分班,几名来自农村的土气而古怪的名字,不时引起新兵们的哄笑。
然后是各班带领自己的新战友,回到早已收拾好的房间里,新兵们入伍后的第一个晚上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