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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又老下着这雪,道路可能都被堵了,我连露宿郊外都不太可能。能不能请您行个方便,让我借宿几宿,等这雪停了就走,我愿意付三倍的宿资。”这文士十分恳切的哀求道。他显然在之前已经不只问了一家。
“原来如此。”李夫人明了的点了点头,随即便侧过身子,让出一个通道来:“您就进来吧。这大冬天出门办事的谁没有一个急事呢,被耽误了也是常事。不过大过年的,我们是决不做生意,如果您嫌我们高攀的话,不如就当着是朋友的家住下,也别谈什么钱不钱的事情。我们这泗水居可不是总往钱眼子离钻的呀。”她笑着说到,直接将这文士带到中进的客房中。
“我们前俩天就已经歇业了,这房间这几天没人用自然也没什么整理,还请您在这儿稍稍等候一下,待我让下人来收拾收拾。”一进那厢房,李夫人让那文士先坐下,环视了一切都还维持着节前模样的房间,客气的向文士抱歉道。她知道这些文人在某些方面都是十分讲究的。
“不必麻烦夫人了。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能有这样的一个居室。我已经很满足了。”那文士说着,脱下了罩在外面的大麾,露出一副俊秀的面容来。
只见那有着削尖下巴的白皙脸面上,两道剑眉飞入鬓后,眉下一对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目闪着富有智慧的光芒。他的额头丰满光滑,他的鼻子笔直而高挺,不说话时两片紧紧抿着却在两稍微微有些向上翘起的红唇总是带给人一种易于亲近的感觉,而留蓄起来的三屡清须更为之凭空增添了几分儒雅。他骨架宽大,身高足足八尺有余,在当时的读书人中并不多见。这一露相顿时让站在一旁的李夫人看得双眼一亮:“好一个英俊之人。”
“客是青州人?”召唤来下边使女去为这客人热乎一些年夜菜饭之后,李夫人却是无所事事的与这客人聊开了。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她自然明白不能让客人感觉到被忽视的道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家人团聚的时候。
“不,我是徐州人。老家在琅琊阳都。”客人搓了搓长久处于室外而显得有些僵硬冰冷的手说道。
“阳都?你是诸葛家的人?”李夫人闻言猜测道。
“夫人怎么看出来的?”那客人闻言微微一惊,却又淡淡的笑了起来,很痛快的承认道:“我叫诸葛玄。”
“那有什么难猜的?”李夫人轻笑着答道:“以客人的气势,当为世家子弟无疑。而存在于琅琊阳都的世家,也只有诸葛家族一个而已。”
“呵,夫人倒是一个精细之人。”诸葛玄微笑着颌首,算是承认了李夫人的理由。
“那是当然,作为一个迎待八方客的商人,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客人的喜好本也不足为奇。”虽说是不足为奇,但听到赞赏李夫人的脸上还是有淡淡的自得。
“呵呵,那是那是!不过我观夫人绝非一般商贾之辈,就如本州的糜家一般,言语中总还有些士者的风范。”诸葛玄如是说道。
“小本经营而已,怎如糜家业大。”李夫人对这话却是波澜不惊的没有一点反应。
等酒菜上来,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虽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却也渐渐的熟识起来,逐步有了互为朋友的认知。李夫人是认为这客诸葛玄还是很有些真才实料,并不像一般世家子弟那样只懂得空谈。而诸葛玄也觉得这个酒店的老板并非一个普通的商贾女子,她懂得东西很多,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经史子集,都能略略的说通些许,几乎都够得上当年的蔡琰了。
“果然天下间皆有藏龙卧虎之辈啊。”诸葛玄一边聊着,一边心中感叹。若非眼前之人是一名女子,他还真的有打算劝她出仕呢。
当下两人相谈,却是越谈越投机,越谈越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渐渐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突然,一声极不和谐的巨响从隔壁传来,完全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这是怎么回事?”诸葛玄被吓了一条,略带奇怪的望着李夫人。
“旁边几个小鬼在玩耍呢。莫急,我这就去让他们小声些。”李夫人说着却是站起了身子。
“小孩?那可是有趣的紧咯。”诸葛玄摆摆手,脸上却是一副向往的表情:“小孩是很令人欢喜的,他们是上天赐给我们这一代人的礼物啊。”
“先生很喜欢小孩?”李夫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过这么一个身材高大的大人竟然还会有如此细腻的情感。
“嗯。”诸葛玄重重的点了点:“我自己并没有子嗣,自然十分向往那些有子嗣之人。夫人,恕我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于这些孩子见一见?”诸葛玄提出了一个十分冒昧的要求。
“那有什么问题?”李夫人笑笑,立刻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起身,由李夫人在前头引着穿过刻意营造出来的回廊行向隔壁的屋子。刚一接近,便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如雷的大喝:“不可能?吕布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对付?他可是天下第一啊。”李夫人明白这正是大牛的声音。她不清楚里头的小鬼究竟在讨论什么,只是隐隐听得似乎与本朝的飞将军吕布有关,却也不明白有关在哪里。于是,她略带歉意的对着诸葛玄笑了笑,便要推门进去。
“且慢。”诸葛玄阻止了李夫人的举动,“我还想听一听。”他轻声说道。对于里头的孩子,竟然会辩论起当朝的大事来,他也觉得万分有趣,便想听听他们究竟是怎么说的。
屋里的辩论还在继续着。
显然有人对大牛的话并不赞同,等到大牛的话刚一落下立刻便有人出言反驳道:“要对付吕布很简单,只要你能给他以足够的利益,他就连他父亲都可以卖给你。有如上次董卓用赤兔马让他对付丁原,又如这次王允王司徒用连环计让吕布对付董卓一般。他们可都是把吕布当作刀子使哦。”这是李晟的声音
“老大,你说得那个‘董卓用赤兔马让吕布对付丁原’我明白,可这个连环计又是怎么回事呢?“房间里的另外一个男孩问道。李夫人听出那是小睿的声音。
“那也是一个故事哪……!”屋内的李晟故意拉长的话音,他很明显的在掉大家的胃口。
“老大,快说,快说!”对于他这样的举动屋里的众人早已是难以忍耐了,不由得连连出声催促。
“话说,王司徒家有一侍女,名唤貂禅的,年方二八,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姿,复又擅长歌舞,足可称得上是万人迷。王司徒知道吕布、董卓二人皆喜好女色,便决定以貂禅为饵,令吕布与董卓反目:他先于一日让人派人宴请吕布,在宴会之上让吕布与貂禅会面,说这貂禅是自己的义女,希望能嫁给吕布为妾。当时吕布被那貂禅迷得神与魂受,那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便和王司徒定下了赢娶的日期。而就在这便刚一定下的第二日,王允又请董卓到自己的家中赴宴,同样也让貂禅与董卓见了,说是要将貂禅送给董卓。董卓自然也是答应下来了,当夜就将貂禅带了回去。这样的事情自然会被吕布知晓了。于是,吕布便去诘问王司徒。王司徒却道这是董卓强行将貂禅接走的。因为董卓算是吕布的义父,吕布自然没有办法与之当面对问清楚。在加上另一边貂禅在两头的挑拨,董卓和吕布之间的嫌隙自然是越来越大。对董卓而言,吕布是调戏自己爱妾的逆子。而对吕布来说,董卓却是夺取自己的妻妾的人。吕布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家伙,他自然忍受不了这夺妻之恨。所以,他接受了王司徒的相邀,加入了密谋董卓的行列之中,最终在将董卓骗出郿坞堡之后刺死了董卓。因为在这一系列的谋划中王司徒的计策是一环套着一环使出,自然就被人们称为是‘连环计’了。”李晟轻声咳嗽了一下,用简明扼要的话语将一个惊心动魄的计谋说的明白起来。
不过他这边是说得清楚了,那边听的人却未必能因此而闻得些许真意:
“晟哥哥,你说我以后也能向那貂禅那般漂亮厉害吗?”这是小姑娘铛儿听完之后的问题。虽然她年纪小,但终究还是女子,自然关心的主要是自己的容貌了。
“切,漂不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吃。老大,你说吕布和董卓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大笨蛋啊。居然为一个女子闹僵。他们要一个女子做什么?难道是拿来吃的吗?”两个不解风情的小鬼在反驳了铛儿的问题之后,又爆笑的问了一句。他们还小,大抵是不明白男女之间的问题。
听了他们的话,李晟显得十分无奈,只好去问从他说完那故事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德儿:“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我觉得这里的吕布似乎有些可怜。他是真心喜欢貂禅的,所以他为了貂禅会再次背叛他的主子。但是这里的貂禅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吕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受王司徒的意而行,其中好像并没有她的真心实意。”德儿如此说道,他对吕布充满了同情。
“我说德儿,这人心的问题我们是不懂的。那貂禅对吕布如何终非我们所关心的事情。我只想问你们,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吕布究竟简不简单?是不是不费一兵一卒。”李晟的追问直接将他们的心思拉回到如何对付吕布这一点上。
一下子,屋里变得默静起来,显然大家都在考虑这么一个问题。
良久,才由那德儿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道:“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似乎听见有人承认了,李晟便显得高兴起来,对所说的事情进行了一个总结:“世上皆道吕布的武艺是天下第一,然而其人品却是不彰,其见小利而望大义,乃一小人尔。别看现在他吕布先投袁术,后投袁绍,似乎到哪里都吃香的模样,但事实上以他残杀两个主子的过往,关东的诸侯虽然都想拥有他的武力,却也始终不曾对他放心。他们必然会用他去对付自己最危险的敌人,然后在用过他之后,便也会断然的遗弃他,忽略他,打压他,甚至会动了杀他之心。可以说现在的吕布一直都处于危险之中。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情,如果非要改变的话,那除非他自己成为一方诸侯。然而无论是作为别人的手下,还是他自立,他吕布始终不可能有好的下场。作为人臣,我们就不说了。当就这自立而言吕布就显得很没有自知之明,想他连李傕、郭汜之辈都打不过由如何能到这关东来打天下。现在在这关东立足的几个诸侯如袁绍、曹操、刘备等人可都比李傕、郭汜要强得多哪。”
“好说法!”里头的几个小孩还来不及对他们老大的话作出反应,这边站在外头的诸葛玄便高声的叫起好来。他当下也不曾理会身边李夫人诧异的眼神,而径自推开客房的门,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