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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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男生虚弱到只能一直在床上休息，都无法下床活动。

    男生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可即使是噩梦，男生醒来后还是有点不舍。因为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看到的世界不再是寂静漆黑。每次男生都努力想将梦里的一切记住，可每次醒来都忘得一干二净，有的只是无限的失落。

    男生努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男生一直努力让自己活得跟正常人一样，所以他一直抗拒着用一些方便残疾人的一些工具。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是仿佛这样子坚持就能证明自己其实和正常人一样。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既可怜又可笑。

    男生靠坐在这里床头，把被子拉起盖到了胸口，在胡思乱想着，是不是每一个快死的人，都会慢慢体会到那种体温渐渐从自己身上流失，死亡的冰冷冷慢慢侵蚀到骨髓里面的感觉。

    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了，虽然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却能知道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男生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只录音笔，紧紧地握在掌心里。男生有很多很多话想和自己的爸爸妈妈说，可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机会亲自跟他们说了。他还有一些话想和老管家说，可是面对面说的，又怕惹得他伤心。所以，似乎自己只能悄悄地留下一些话给他们。

    男生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几口水，清清喉咙，深呼吸几口气，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又有些兴奋。在他有限的人生里，很少有这么让自己紧张的时刻，记忆里只有小时候爸爸妈妈陪在自己身边过生日，拆礼物的时候才有这么紧张兴奋过。

    男生自嘲地笑了一下，细细地呼出一口气，打开录音笔说:“爸爸妈妈，好久不见。当你们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我应该不在这个世上了。首先，我要谢谢你们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我相信你们是爱我的，只是没那么多，后来就更少一点了。然后，我想跟你们说，我一点都不怨恨你们，不可以否认的是曾经有过。但现在的我一点都没怨恨你们，上天就像跟我开了个玩笑，在我短暂的生命里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我活在一个漆黑寂静的世界里，能掌控拥有的东西不多，美好的东西就更少，所以我希望没有怨恨。最后，我最想跟你们说的是，如果你们还会有下一个孩子，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地去爱这个孩子，我们无法选择是否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更加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既然已经将我们带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就给我们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那就给多一点的时间，我知道不可能陪伴到永远，但能不能陪伴到长大，至少不会那么寂寞。”

    说着说着，男生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在眼眶开始泛滥，他用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用力地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用力地握住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仿佛如果不这样，下一秒自己就要嚎啕大哭。

    男生笑着对着录音说，就像对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们爸爸妈妈了，我爱你们，我希望没有了我，你们可以过得更好。”一说完，男生马上就把录音笔关掉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成股地溢出眼眶往下流。

    男生不敢真的哭出声音，一直压抑地哭着，鼻子酸涩得疼痛，男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想将咳嗽压下去，怕惊动到别人，终于让他摸到了放在旁边的杯子，他大口大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水，希望让自己不再咳嗽。好不容易咳嗽被止住了，男生苍白的脸色透着淡淡的粉红，蜷缩在床上快速地喘气，过了好一会儿，男生似乎已经缓过来了，虽然还是微微有点喘，但是他努力坐了起来，开始慢慢地摸索刚才慌乱间掉落在床上的录音笔。

    经过了一番的摸索，终于让男生摸到了录音笔。男生手里握着录音笔，靠在床头闭眼休息了一会，感觉好了很多，就睁开了眼睛。

    男生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来，就把录音笔再次打开，男生用一种他觉得最开朗的声音说：“管家爷爷，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跟你对话啊？有没有一种很惊喜的感觉，让我猜猜，我想这个时候管家爷爷你一定会因为我不在了而很难过。管家爷爷，不要太难过，我终于不用一个人在那个漆黑无声的世界里活着，你应该为我开心。管家爷爷，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虽然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我依然知道你为我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我来到这个世上，最大的幸运就是有管家爷爷你对我的爱和照顾。对不起，管家爷爷，我答应过你会努力地活下去，最后还是没有做到。管家爷爷，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因为看不见和听不见而恐惧得哭喊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都是你紧紧抱着我不停的安慰我，我多希望现在这个时候，我也可以像那时候的你那样紧紧抱着你安慰你。我不害怕死亡，只是我会担心因为我死了，而让你很伤心，所以答应我，不要再为我伤心难过。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下辈子，让我有机会可以好好地照顾您一次，谢谢您，爷爷。”

    豆豆呆呆地看着零，零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抓了抓脑袋说：“怎么啦，这样看着我。”

    豆豆摇了摇头，情绪有点低落地说：“那时候的你其实是很害怕的吧，一个人去面对死亡，看着自己一天天地虚弱下去。”

    零没想到豆豆会说出这些话，楞了一下，看到豆豆那么失落的样子，就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说：“刚开始是会有点害怕恐惧，其实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有更多的事情比死亡更加可怕。有时候死亡其实更多是一种解脱，当你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命运给你的桎梏，或许死亡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