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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李阳还跟着官差,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找到自己至交好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孙老员外没有下落之前,他决计不肯罢休。
看着李阳跟着官差们返回被抽干了水的池塘,程祁低声问黄阳:“难道是你觉得这位好朋友才最可疑?也对,我听说他和龚大官人吵过架。”
“这是怎么说?”郭山跟上来问道。
程祁道:“我听孙管家说的,前两天龚大官人喝多了,与李阳为了什么事情吵了起来……好像是李阳多嘴劝他要洁身自好,不要沾花惹草、整日醇酒妇人之类的老生常谈云云。”
回到孙府,顾媚见只有三怪客和孙管家回来,便问其丈夫去哪儿了。三怪客也支支吾吾,孙管家也哭了起来:“夫人啦……这可能出大事儿了!”
黄阳赶紧上前扶住顾媚,抚着她的前胸后背道:“夫人稍安勿躁,龚大官人只是卷入风波,情势如何,尚未结局。依我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龚大官人吉人自有天相。”
顾媚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却也是经历过许多风浪的,稍稍定了心神之后,便与三怪客谈论起案件来,说到其中有颇多疑点,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
第二日,检事官提了龚鼎孳,带着一队人来到镇上借了一间关帝庙审讯此案。
周围邻居,大人小孩,抱狗的丫头,带小孩的妇人,做小买卖的货郎担,全都围了个里三层外三人。程祁等人仗着儒冠在身,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只见龚鼎孳虽然精神稍差,但看上去并未受皮肉之苦,站在堂下也没有带手铐脚链,检事官坐在香案前,一敲惊堂木,便问道:“今日公开审理龚鼎孳涉嫌孙老员外被害一案。堂下龚鼎孳,你与孙老员外什么关系,何时到的本地?”
龚鼎孳一一对答如流,检事官又问道:“昨日日出至午时之前,你又在何处?”
龚鼎孳坦然道:“我外出打猎去了。”
检事官也未想到他竟然会承认的如此痛快,赶紧追问道:“你是如何打猎?带的什么器械?又是在哪里打猎的?”
龚鼎孳供述道,自己是清晨约莫七点(他有一个辽国朋友送的怀表,因此习惯用二十四小时的计时)刚过的时候,喝过了白米粥之后带了一柄猎枪出门去打猎,打猎的地点在小镇东边偏向南方约七八里地的一片树林中——那里距离大路越有一两里地之遥,而且有丘陵起伏,丛林间隔,因此对于那处水塘附近发生了什么,龚鼎孳一口咬定自己一无所知。
听罢了他的供述之后,检事官传来地保,让他讲述昨天下午众人是如何出门搜寻,又是如何在水塘中发现了老员外的马甲,并在不远处找到龚鼎孳的猎刀。
接着地保之后出庭作证的是孙家的管家孙福。检事官问他为何老员外要带两袋子钱出门,也不叫一个仆人跟随?
孙福回答道:“本来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想到老主人待我恩重如山,若是我一昧的隐瞒,反倒使得老主人不能昭雪更是罪过——大人啦,前天的夜里,老主人将我召去,对我说——龚大官人是他在世的唯一亲属,如果老员外不行了之后他所有的遗产都应该归龚大官人所有。但是老员外认为龚大官人是个浪荡子,守不住这份家业,因此决定把这份家业将来用作慈善,浮财用来捐助本镇的鳏寡孤独疾废,地产收收地租,可做长远之用。他点了一下家里的银票和银锭子,发现大概还有一二百两的总数,担心这么大笔的数字放在家里不安全,便准备送到票号内存起来。”
听了老管家的这番解释,检事官颇为感慨的点点头:“难为老员外心心念念的还都是桑梓情谊,若是你说得属实,那么老员外果真不幸之后,这诺大的家业还真是应该有人好好打理,以作为本镇将来赡养孤老,赈济穷人之用。”
周围旁听的父老也无不赞颂老员外功德无量,真乃人间活菩萨。检事官再看龚鼎孳便也觉得怎么看怎么令人生气。一拍惊堂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龚鼎孳在一片斥责声中自然无话可说。此时仵作来报说老员外的那一匹受伤了的坐骑也伤重不治,经过解剖仵作在马的脖颈处找到了一枚铅弹,检事官以便下令将龚鼎孳收押在关帝庙后,一边命令仵作与地保去将全镇所有的猎枪收集来一一比对。
这边比对的结果显而易见,当然与龚鼎孳所用的那柄猎枪完全一样。而到了此时,三位怪客互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他们心中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