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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陛下的侄子,金尊玉贵,吃够了教训便罢,总不能真的下不来台,便派出了衙役将那些人驱离,解了这管事的围庄之困。
王爷接报,垂目思索半日,向县衙和州府各送了一份厚礼,又赐了些钱帛给农庄的管事,明令他在庄子外围辟出片空地,由技师在那里给农人们讲授。
郑先生一听就慌了,见他下定了主意,劝不回来,只得也找上凤容了。
他抚着长须,迭声道歉:“我知道我这是在与大人为难。大人一心为民,此举甚善,若能施行到底,则确可解百姓倒悬之痛,对于现今这般局面,我也为大人扼腕。可是,大人也知王爷的难处,王爷本为愍太子之子,一贯放浪藏拙,只求今上垂怜,如此番行事稍有不检,则难免有插手政务之嫌,遭此地官民诟病不说,万一上达天听,就要平添波澜啊。”
郑先生一开口,凤容就意识到了其中利害,等他说完,也毫不犹豫道:“先生莫急,我这就同你去见王爷。”
她扬声叫来青杏,正要吩咐她跟自己出门,顿了一下,说:“你去看看辛先生现在忙什么,能否同我出门?”
很快,辛寒和绿衣也进了正堂。
凤容天资过人,在习惯了辛寒的少言寡语之后,也能理解他的未竟之意了,不再需要绿衣的实时翻译,只是这位神医似乎对妻子颇为钟爱,片刻不愿分离,凤容也只好每次出门需要“辛先生”跟随时把“辛夫人”也一道捎上。
郑先生似乎还不习惯这配置,在得知绿衣的身份后还奇怪地看了凤容一眼,但他并不多言,只带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王府。
安王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屏退旁人,对凤容说:“你不必如此。我正要告诉你,我日前请求回京朝见的折子已得皇叔准允的回复,十日后,我便携思娘上京,也好替你将你被阻在内阁的折子递上去。”
凤容早有请求皇命将青稻广贷于民的想法,数次上书,可惜她的大伯也就是凤家的家主如今正是内阁的冢宰之一,将他认为的侄女过于激进的折子都驳了回来,她见遍民生多艰,等不得更好的时机,只好钻了律法的空子先将青稻的稻种借给百姓,待收获季过了,再用翻番的粮数向皇帝请罪。
现下,安王愿意为她做这个信使,她当然是感激的,内阁总不能塞住进宫面圣的亲王的嘴,不让他说话吧?然而,她也不是对此毫无顾虑:
“你已一无所有,又何以换取圣意呢?”
青稻之贷,毕竟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若无足够的利益作保,那皇帝凭什么承担这道命令的风险呢?当今算是位明君,但可称不上仁君,对他来说,国祚无动摇,百姓饿死一些无妨——蝼蚁总能苟活,不必过得太安乐。
安王愿意用自己的前途给那位疑心甚重的皇叔一个心安。
“何言一无所有?我还有你。”
他对着凤容笑了,洒脱又解脱,“我欲降为庶民,与你结发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