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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府回来,真真几家欢喜几家愁了。元春出宫这大半年,各处应酬去了不少,只因为年龄这一条,几乎没四角俱全的好人家打听她的,要么便是问她去做继室,要么便是根基门第不配的来高攀。
因为元春没有着落,王夫人自然不会管探春。虽然探春模样、才学还要略胜迎春,出门应酬相问的人不少,王夫人皆是言不急,几次三番下来,问的人觉尴尬,渐渐也没人相问了。探春自然是明白人,越发在王夫人面前奉承,时常在贾母面前帮王夫人说话,甚至还三五不时帮宝玉纳鞋裁衣,不过在府里头王夫人对她脸色略好些,终身大事上一律不提。
却说因程炜已经一十八岁,程家下聘倒是积极得很。其实不在江南替程炜择亲原是程太太一片好心,程炜自己在文庙求学也是他自己上进,却少不得有起小人依旧饶舌说程太太有着私心呢。如今择定了人家,程太太便是为了自己名声,也越发积极的操持,亦不在聘定上克扣。
程炜虽是庶子,但程大人任江南巡抚多年,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家资甚丰。程太太本就是知书识礼的人,知道程府将来都是自己嫡子继承,自不在聘定上苛待,于是程炜的聘礼倒有足银一万两之巨,加上田庄铺面,也足有二万出头了。庶子定亲,这算是极大的手笔。
王夫人原想二丫头嫁妆,不拘哪里省一抿子,给三千两完事,却不想程家那样大方,贾府自然不能小器了。若是迎春婚事定在元春后头,便是王夫人不给,武夫人也无法,前儿争贾琏的聘礼已经让老太太和王夫人老大不喜了,迎春的嫁妆她们定是难给的,少不得将自己这些年替迎丫头攒的嫁妆拿出来,再哄着贾赦拿些梯己,让迎丫头出嫁不要显得太过减薄就是。
不想迎春的婚事却定在了元春前头,若是贾府收人家二万两聘定回三千两嫁妆,伤的可是整个贾府的名声,将来元春、探春说亲还有什么好名声?因而贾母和王夫人商议了,少不得又是心疼肝儿颤的从官中取银一万,加上武夫人这些年替迎春攒着的,各处亲友添妆添的,也是二万两了,倒也算风光。
别的不说,贾敏替迎春添的几件家私就值千金不止,加上贾琏感激武夫人替自己争取了那厚的聘礼,后来陈家也让陈亦俊一起带了过来,如今贾琏小家庭倒也有些家资。陈亦俊一来不是小器人,二来也看到妹婿出息,将来还少不得和贾琏相互帮衬呢,也是为迎春添了不小一笔,这些算上,迎春的嫁妆合程炜的聘定倒也配得上了。
次年程炜、迎春成婚,程太太连家聘定都舍得,哪有不认真操办的,因而程炜和迎春的婚礼也是办得风光得很。有些宾客见了还说:这哪里像是庶子庶女的婚礼,倒像是嫡子和嫡女成婚呢。又夸一回程太太贤惠公允。
迎春知道自己能有今日,乃是武夫人的好处,心中越发决心以后孝顺母亲。至于姑母和嫂子给自己添妆,她也是感激得很。
就在迎春大婚礼成后不久,京中传出一见轰动京城的大事,竟是闹得满城风雨。
原来孙绍祖和水洇郡主成婚后,本性日渐暴露。畏于皇后娘娘之势,虽然不至像前世对待迎春一般,对水洇郡主动辄辱骂责打,但是孙绍祖却是一味贪杯好色,不但外头眠花宿柳,家中丫鬟媳妇也是不放过一个。
水洇郡主和他拌嘴,他也不惧水洇,反骂到:“你家人都不要你了,将你了折了数万银子卖给了我,将你一个人扔在京城,你少跟我称夫人娘子。你也别想着日日进宫哭诉,皇后娘娘还嫌你总哭惹她晦气呢。只要我父亲尽心给皇后娘娘办事,你不过是个交换的玩意儿,你若再跟我掐尖要强,我大耳刮子就打你。”
水洇与他吵,自己家里添了多少嫁妆,和你家那点子聘礼比起多不知道多少,你也敢跟本郡主犟你那点子聘定。
孙绍祖又跟她吵,你那点子嫁妆你自己收着与我何干,我家花了聘定便是买了你,你若再是犟嘴,我一个不高兴就是要打。
水洇郡主再是刁蛮,也知道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孙绍祖虽然此刻暴露出为人粗鲁,言语粗鄙,但是他孔武有力,身上有功夫可是不假,万一一拳一脚加在水洇身上,她可受不住。因而水洇虽然和他拌嘴,也学会了适可而止。孙绍祖虽然是个浑人,也知道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女不能当真就打,因而两个闹得家无宁日,也只这么混赖着过。
直到这年六皇子死了,皇后娘娘那夺嫡的心早就灰了,还拉拢什么文臣武将,还管什么外头姻亲。因而也懒怠管水洇折腾,也不稀罕孙大人的京营节度使了。
这下孙绍祖没了约束还了得?迎春那样沉默懦弱容让人的性子还被孙绍祖折磨不过一年多就把人害没了呢,水洇那样烈火任性的性子还不一点就着,这日当真惹恼了孙绍祖,他果然提拳就打。水洇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这个,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没起来。
要说水洇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哪里受过这样折磨。她为人又狠辣,不知比迎春厉害到哪里去。她知道孙绍祖和她再无话说,便是使毒孙绍祖都未必吃,于是她收起性子一味在公婆前奉承,将北静王送来的上等好茶下了毒献给公婆。
这孙太太又疼孙绍祖得很,见水洇送来统共一小罐子狮山龙井,便留给了孙绍祖。这下合该了结冤孽,孙绍祖喝了之后自然一命呜呼,彻查之后水洇也因为谋杀亲夫被判收监问斩。
贾敏听了这事独比别人感叹十分。前世孙绍祖折磨得迎春何等命苦,不想今生迎春将将得了幸福,孙绍祖便一命没了,难道这两世的恩怨竟是这样了结不成?
真真几家欢喜几家愁,孙家出了耸人听闻的人命案,数月之后林家这边却有了喜事。原来陈韫这几日总觉甚好不好,没有胃口,心中好生担心,黛玉替她一把脉,不是喜脉是什么?
这可是林家第一个嫡长孙,无论是男是女,阖家都高兴得很,也重视得很。贾敏恨不能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管干净,让陈韫一心好好养着。陈韫倒不好意思来,说哪有那样娇气的。贾敏又想起当年左大夫还嘱咐自己多走动呢,所以才不深管陈韫了,只嘱咐黛玉嫂子园子里走动,你做妹妹的多陪着些。黛玉自然是笑盈盈的应允。
林硕又独比众人高兴十分,若不是他素日稳重,只怕就要蹦起来。忙写了信着人给江南两个兄弟送去,让两个兄弟也高兴一番。贾敏又备了礼物土仪送与江南众亲友。待得林砆、林碀两个收到讯息,只怕这头陈韫也足了三月。
这边陈韫在家养足三月,才将信息送往贾府各处,贾母听了好生高兴,忙备了梯己送来。武夫人自然也用心打点了礼物。王夫人亦有随礼。算算日子,陈韫临盆的日子在次年二月,合着林硕春闱的日子。
原来三年前林硕秋闱中了头名解元,却因只有一十六岁,林家人皆觉得若是应考,不中白白伤了士气,中了又太过张扬,因而次年的春闱林硕并没有参加。如今林硕一十九岁,来年中秋就年满二十,到是可以下场会试了。林硕见日子巧得很,更加高兴,抚掌笑道:我儿倒是个懂事的,知道来给为父助威,来年我儿降生,为父也考个进士及第,双喜临门才好呢。
陈韫有了身子自是高兴,听了林硕这一篇话却笑道:这可不是疯了?还没下场就吹这等大气,天下饱学之士何止千万,你若是考得不好,看我不教孩儿将来笑你。陈韫自然知道林硕才学,不过她见了林硕都高兴得猖狂了,故意拿话激他,原是夫妻间的情趣。
林硕听了也不生气,拉着陈韫的手说,我考得不好打什么要紧,若是准女子下场,我夫人自然能考个女状元回来。羞了陈韫红了脸,轻呸了他一声,林硕听了只觉甘之如饴。
小蓬莱林砆、林碀两个听了自己就要做叔叔,高兴得很,收拾了包袱就要拜别师傅师娘回京。只他两个如今一十二岁,习武正在紧要关头,一个关卡尚未通过,却不宜像前几年放在家中自己用功就是,这种通关时刻最是要紧,一个不好便要伤着身子,只怕还是要留在师傅身边为好。两人听了,两头着急,又不想误了练功,又不想误了侄子出生,为难得很。
白瑾见了兄弟两个犹豫不定,笑道:“怀胎十月,林大哥信中说次年二月临盆你两个慌什么?还不如今抓紧练功,争取今年内把关卡过了,明年过了元日启程岂不正好?”兄弟两个听了有理,谢过师兄,练功越发勤谨起来。
果然这年冬天,白乐水亲带了两个徒弟到小蓬莱后山闭关,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顺利过了瓶颈,两人更上层楼。过了元日,不等元宵,白太太捡了厚礼,白瑾拜别父母,和两个师弟一起进京祝贺林家添丁进口。
师兄弟三人骑了快马,不足一月就到进城,陈韫自未临盆,林硕也未春闱。贾敏见了白瑾和两个儿子越发出息,也是高兴得很,早着人收拾了三人屋子翘首以盼了。
这日三人进城,林家管家接着,到了林府拜见林如海贾敏,白瑾送上礼物。早有贾敏交代厨房精心准备的接风宴等着三个。一年多未见,三人越发出息,砆哥儿、碀哥儿也长高不少,想着府中四子一女个个那样好,夫妻两个满足得很。
会试分为三场,第一场定在二月九日,林硕八日就要入场。直到林硕下场,陈韫尚未发作。林硕临行前还摸着陈韫肚子说,你还非得等为父给你挣个贡士才肯落草不成?方才拜别父母,辞别妻子前场考场。
白瑾等三人到了没几日,陈韫倒是尚未发动,黛玉的生辰却是先到了。今年黛玉生辰又与往年不同,不但陈韫即将临盆,今日亦是林硕考试的第二场。
单说黛玉乃是京城名门女,她过生日,好多闺阁小姐皆来庆贺,自是热闹得很。白瑾站在文华堂看着潇|湘馆方向,心中复又想起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来,七年不见,不知那个女娃如今出落得何等风流脱俗了。不过他克己复礼,自不会去潇|湘馆唐突,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子,便叹了口气,回到房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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