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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区和家属区隔着好几道门,都有哨兵站岗,还有像这样巡逻的。被严格盘问了老半天,嘉言才终于进了东面的一楼。这是紧挨东南角的好地方,绿化比别的地儿都好。嘉言敲门后,一个穿着灰夹克的老人过来开门,笑眯眯地看着她,挺和蔼的样子。说了来意,就把她让了进去。
屋子不大,就六七十平。杨教授上了年纪后,早些年就在杭州做研究,这两年才回来,他的子女都在南地地方儿做事,这屋子一年到头也没点儿人气,如今倒是收拾地挺妥帖的样子。嘉言心里想着,就老头儿那懒性子,怎么会动手收拾地儿?他一冬天都不洗几个澡的。
果然,她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老人弯着腰在那扫地,衣服干净地没有一丝污渍,袖口挽了两圈。角落里搁着一畚箕,塞满了垃圾,地上还有一堆瓜果碎屑。
嘉言不用去想也知道那是杨老头儿吃剩下的,或吃的时候落下的。年纪上来了,嘴倒更加馋了,劝也劝不听。
那老人听到动静,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虽然两鬓斑白,但是身量儿高,腰背挺直,脸庞也极是周正,浓眉大眼,不怒自威,看着让人有些生畏。带他进门那老头儿马上叫起来了:“老俞你别这么瞪着人家闺女,吓坏了看老杨不跟你急?老杨可是把这丫头当亲闺女疼的,隔三差五就跟我念叨儿。”
俞书鸿哼了一声,拿起案几上的眼镜戴上,转过身坐沙发里翻自己的书了。嘉言从一旁望去,那是一本杂记,书面是繁体字,有点儿像是□□十年代台湾那边出版的刊物,一溜儿的线装,很有复古的味道。俞老爷子就那么坐那安静地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
“别理他。”贺院士拉着她的手坐到另一边的沙发里,和她念叨着她在杭州的事儿。嘉言一一笑着回答,贺院士对这个温文尔雅又大方得体的姑娘很满意,执意要留她吃饭。
“吃饭?”嘉言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笑道,“您老开玩笑吧,这都快九点了。”
贺院士笑呵呵:“老杨的宵夜,你没点儿兴趣?老俞不轻易下厨的。”
嘉言被噎了一下,迟疑地向那坐沙发里雷打不动的扑克脸老头望了一眼。
“看不出来吧?”贺院士来了兴致,像个小孩儿似的拉着她躲到一边说悄悄话,眼睛不时朝俞老爷子瞥上几眼,坏笑着。
多大年纪的人了呀?嘉言无奈,此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照顾他的大人。贺院士怎么和杨教授一个性儿?想是这样想,心里却没一点不耐,耐心地在那倾听着,不时点点头,微微笑。
贺院士越看这丫头越满意。沉稳、不咋呼,也不怯场,是个非常合格的听者。到了他们这年纪,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倾听者。他们不需要她多说话,只要耐心倾听就行了。这小脸蛋儿也漂亮,听说之前是在z大读书的,现在还是h大土木工程系的在博研究生,三年前就通过司法考试了。要不是老杨执意要求,人家姑娘早尽职上岗去了,哪儿还用到这沙尘漫天的地方来吃苦。江南的水土多养人呐。
老头儿又半开半笑地问她,处对相了没啊?
嘉言也陪着他笑着:“怎么?难道您老要给我介绍呐?”
“我有个孙子,比你大上个几岁,但是人儿好,盘儿靓,别提多俊了,人又在部队里待过……”
嘉言都没法儿说什么了。好在有人看不下去了,霍然站起,拿起自己的军装外套就往门外走去。始作俑者还不自知呢,在那扯着嗓门儿问他:“老俞,你去哪儿啊?你自个儿做的点心,你不吃啊?”
“你自个儿用吧。”俞老爷子跺着筒靴,真不想承认眼前这人是他老朋友。
“臭脾气。”贺院士哼哼,“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是有其爷爷必有其孙子,和你家那俩小子一个德行。”
嘉言的肚子叫了。
贺院士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一摸:“下飞机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哎呀,你不早说。”贺院士风风火火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端着个青瓷大盘,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糕点,有淡黄色的像发糕一样的,也有夹着红豆馅儿的小卷儿和抹茶酥。嘉言看得愣怔,和心里想的大相径庭。那个老爷子,也会做这样的?她以为是一溜儿干巴巴的发糕呢,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