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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棘倒刺已可瞧见。那千折回环的乱藤上根根分明簇着些极锐利的陷阱,似不死的野心。
他身离那乱草掩映的冰室入口只半人之隔,蓖芷远远望着,屏息凝神,不敢眨眼。
倘若桓皆向左一步,踏入那院内,顷刻间便有一众侍卫势如破竹,排山倒海将他压在身下,叫他万劫不复。
桓皆却在那冰室入口止步而立。
“进去呀……进去呀……”蓖芷身旁的侍卫暗暗发着力,攥在手中的刀亦是因用力而颤动起来,侍卫们虽未出声,可这屋顶上一片之人怎不是如此想法,是桓皆倒是最好,倘若不是,那也好,借此机会为王谢世家除去昔日劲敌,有何不好?
众人直直地凝着桓皆那项背颅定,绸锦束发,白玉而簪,夏风微微拂动他碎落几缕的鬓发与那身枣红色衣袍,因是自上往下看,故而看不见桓皆神色及目光会聚何处,却给蓖芷等人留了更多想象。自蓖芷看来,桓皆许仍是如前时那般张狂轻笑,无不透着闲淡,他愈闲淡,蓖芷他们便愈心焦,背上那炎炎烈日炙烤,已然快冒了火。
“蓖芷公子……你说他伫在那里作何啊!要走便走,要进便进,只在那处呆立着,这算什么?”一侍卫急了,已然按捺不住那夺鞘而出的钢刀。
“莫不是他发现我们了?”另一侍卫道。
“我瞧,不如这样,反正此刻盯梢的全是我王谢世家中人,他进未进,终究还不是只有我们得见,我们这一帮人虽眼有舒十对,可实则是一对,但凭蓖芷公子做了主,一声令下,他进也算进,不进也算进了!这个桓皆,前时来献拜作时便不规不矩的,大闹前堂叫扶瑄公子哄出去了,临走还挠了我一通,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蓖芷深深地凝了说方才那话的侍卫一眼,他心中亦有此意,况且此囚禁劫难的始作俑者便是桓皆无疑,前时蓖芷授扶瑄意亲跟着他来了此地,看他慌忙奔入内,又慌忙奔出去,扶瑄果真所料确切,建邺城中流言一起,将桓皆步步紧逼,迫于皇帝压力,他不得不亲自来寻初梦索要字中玄机,才将多日寻觅初梦而不可得的扶瑄一行人带来此地。
“他动了!他动了!”又一侍卫气声轻道。
众人将眼睁得更亮,目光炯炯,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只见桓皆轻抬了一只腿,那身华袍随即微微扬起,待那条腿缓缓落下时,虽只一弹指间之事,却叫蓖芷他们如候万劫。
桓皆竟是迈步向蓬莱酒舍去了!
众人仍是望着,大气不出,此事会有转机亦未可知,他才迈了一步,若是失望为时尚早。
那马蹄亦是随之惊踏了一声。
那街巷静得非常,几条街道相隔处那渐起的市井人声,传到这处却如同隔了一道屏障,其声消弭,但闻马鼻处粗粗叹叹的牲畜气息。
一步……
两步……
“桓冼马!”忽的一声大喝,在寂静中将一众人本已狂乱的心跳又惊跳得漏了一拍。
只见一名小杂役自蓬莱酒舍内懒懒散散地出来,本正揉着惺忪睡眼,但见了桓皆,忽至躬身,点头哈腰,桓皆识人本领极强,一眼便识得正是他前时受命散布流言时耳语那小杂役。
“桓冼马,这就来还马了啊?”小杂役笑得谄媚,“桓冼马这般大公子大官家,不还也成呢,或命人传话叫小的亲自去府上取便得了,何劳您亲自跑一趟呢。”小杂役说罢便迎上去接过缰绳,嘘了两声便往后头马厩牵去。
蓖芷一众人自是扫兴错愕,众人脸上各色各颜虽五花八门,可却全丧丧然瘫软了身子,那日光灼热也不觉着了。
偏在此时,蓖芷望见,桓皆竟回眸朝他们屋顶上仰首迎视,嘴角骤然扬起而笑,那狂妄嚣张之姿,蓖芷当下便知并非偶然为之。
可恨,百密一疏!
蓖芷将手中的瞰月宝剑狠狠一凿,以向桓皆作回应,那剑沉重犀利,蓖芷心涌怒火,顿时青瓦击破,自屋檐上落下些碎屑尘埃。
可,又是何处出了纰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