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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事,这父子二人顿时不喜,不遗余力地说服了尤老娘,置办下宅子,趁夜一顶小轿抬走二姐,给贾琏做了个没名分的外室。
二姐既终身有靠,也给妹子打算起来。那尤三姐却有主意。有一次在别人家吃酒,她曾见过柳湘莲串戏,自此留意上了他。母姐逼她嫁人,她便放出话去,此生非柳湘莲不嫁,若不得趁愿,情愿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家人见她果然讲得真,知她是个言出必行的脾气儿,忙与贾琏商量。贾琏自己不以女子失贞为意,便以为天下人皆是如此。那一回路遇柳湘莲,便向他推销了尤三姐。柳湘莲平生之志,娶妻必要得一个绝色,他又没个父母,一切听凭自己做主,听说尤三姐相貌标致,便草率地答允了婚事,以家穿鸳鸯宝剑为定礼。
且不说三姐得了鸳鸯剑如何欢喜,湘莲回到京师后,无意间打听得三姐的风评,竟不是正经女子,登时懊恼非常。他本是个不在意财物的散漫之人,下定的鸳鸯剑却是祖传之物,轻易不可失落,只得前去索回,谁料到,见他来退亲,三姐竟拔出鸳鸯宝剑自刎了。
柳湘莲被其作为所镇,又见三姐如此标致,他亦是痴人一流,深为伤心,看着三姐安葬了,抚棺大哭一场,自我放逐至今。
贾环曾经也是文青,对宝玉、湘莲的这种文青心态稍微有些了解。但也就这样了,他早已被生活磨砺成了一个冷血的实用主义者。听了这么一段悲剧故事,他半点儿没有感动,只觉得荒谬又滑稽,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尤二姐和尤三姐,我昔年也见过,”他思忖道,“确实是美人,二姐温柔腼腆,三姐艳丽张扬,论相貌都是极好的。只是你也太莽撞,娶妻是何等大事,别人一说项,你就应了?你家好歹还有几个婶子姑姑,托她们瞧一瞧姑娘的行事人品,不为过吧?你这一回吃了亏,往后可长个记性罢!行了,那等人能有什么气节呢,真个有气节,当初也不会失足了。不过是一股子气性,娇小姐们常有的。你想想,到底是正经的小姨子呢。一意不许,也没后来的这些事了。说到底,就是舍不得好吃穿。”
薛家的人凑趣道:“真真儿贾爷说的都是道理呢。她落了个没结果,她姐姐过得也不好。您家的琏二爷倒是个多情的人,家里的奶奶太凶悍了些,琏爷一共俩外室,全被她给治死了。”
“如何治死的?”贾环吓了一跳。凤姐儿手段狠辣不假,治死人的事儿却不多。不料才两年不见,她就那样丧心病狂了?
那人便说了凤姐儿是怎么治死两妾室的,末了叹道:“可怜哟!活着时也是爷们心尖尖儿上的人,一朝死了,一卷破席子就卷了扔出去,连个香火也没人供奉。”
凤姐儿不去当兵真是可惜了!瞧这一出出兵法用的,示敌以弱、借刀杀人、隔岸观火、避实击虚,多么□□无缝啊!就是人死了,贾琏都怪不到她头上。
在这件事上,凤姐儿表现出来的克制、精明、冷静,堪称宅斗教科书。后世经由写手们脑补出来的宅斗技巧和这一比,简直是小儿科。
“我还要回家,没空理你。你这就跟我回城,我叫柳伯父来管束你。”
他不由分说,扯起柳湘莲来塞到车上,进了城,命薛家的人好生送他去柳家,不许他跑了。
回到家,他先在二房院里见过了父母,又往内院去拜见贾母。两年不见,贾政夫妇的变化不大,贾母却明显衰老了。凤姐儿并不在,只有鸳鸯等丫头伺候着。
说了几句话,贾母靠回引枕上,明显是精神头不足。鸳鸯冲他使了个眼色,贾环笑道:“不知宝玉哥哥可在家么?我去看看他。”
贾母道:“你宝玉哥哥一早出去了,倒是你姊妹们还在家,你去瞧瞧她们罢。你们也许久不见了,虽说大了要避嫌,也要讲讲情面。”
见贾母再无别话,贾环方出去。姐妹们仍住在大观园,他却没往园子里去,而是先回了自己屋子。
他赴任前,早已把丫头们遣散了,坚持留下的蕊书在探春身边服侍了一年,也嫁出去了,如今他的旧居里是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本以为屋子里会是空荡荡的,走近了一瞧,却是有人的,一人着红衫,一人着藕荷色裙子,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正背对着他商量什么。
他才走近,那着藕荷裙子的似有所感,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