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去想如果真是如此,当日父亲最后的痛苦挣扎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只根据姑姑平日的处事风格去推想当时她可能出现的选择。
    那天父亲是在办公室跟姑姑谈话的。
    那间董事长办公室安保和隔音都极好,理论上,关上门之后,即使高声叫喊,外界也听不到声音。
    除非有人在里边开门,或者按下办公桌边的警铃,又或者打电话通知,不然里面发生什么事都只会限于门内,外面是不会知道的……
    那么唯一的问题是,如果姑姑拖延的时间不够久,父亲万一救治过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心梗引发心源性猝死本来就很难救治,最佳抢救时间只有四分钟而已(脑细胞对缺氧的耐受极限通常为4分钟)。
    即使只是普通的心肌梗死,心肌细胞也会在半小时左右就开始坏死,从发生心梗到在医院开始溶栓治疗的黄金时间也不过是120分钟,每耽搁一分钟就会少一分希望――接到消息后,她曾经反复查阅过关于心梗的资料,试图知晓父亲最后时间里承受过怎样的痛苦。
    她知道这样做其实于事无补,但她不能容忍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是姑姑的话……当时她未必知道这件事……可如果知道了……几乎没有风险的拖延……
    越想心中越是难受,她按住胸中的情绪,慢慢道:“这只是我们的推测,没有实证。”
    “是推测。”
    陆长清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面色微变,“但你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吗?”
    不能。
    她安静地看着他,心内一片悲凉。
    “以萱,于情于理你都不能放过这件事。”
    他恨恨道,“我知道你爸之前对你做的是狠了些,但他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偷偷立遗嘱把什么都给你已经说明一切了……”
    她闭了闭眼,轻轻呼出口气。
    她当然知道父亲对她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
    即使他还生她的气,即使他什么都不肯留给她,她也不可能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就算仅仅基于血缘,那也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
    何况那是从小到大疼她到骨子里的父亲……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绝对要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陆长清见她死活不出声,火气直往头上冲,语气也越发不善,“我告诉你也不过是因为觉得你必须得知道这件事!”
    何况陆长清哪里斗得过姑姑和傅浩然联手……父亲去世,本来最可能出问题的是傅浩然,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本应是傅浩然和陆长清对立,姑姑隔岸观火。
    但若姑姑真的对父亲……那么她一定知道陆长清会是和她不死不休的敌人,必然会倒向傅浩然……
    她脑子里在高速计算着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清点着自己可以利用拉拢的力量,甚至草草列出几个粗略方案,却独独不敢去碰触那个名字、那张笑颜、那句话。
    “陆叔叔。”
    最终她淡淡开口,“我爸的死,我一定会查明白。”
    对方倏然停口,面上是悲喜交加的释然。
    她垂下眸子,低低道:“谢谢您。”
    书房里陷入一片宁静,对方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显然是在竭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
    而她知道,在这书房外,是漆黑的夜。
    这一步踏出,便是腥风血雨。
    这一步踏出,湖畔夕阳、崖上月光、身边伊人皆成泡影。
    她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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