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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齐倾以为他是担心她还在生气,所以方才没敢出现在她的面前,直到第四日,她方才从金荣的的口中得知了金熙病了的消息。
“病了?”
金荣正色道,“三天前一大早,少爷便发起了烧,夜里更是高烧不退,好在第二天烧开始退了。”
“怎么回事?”齐倾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便病了?三天前?是因为那晚上的事情?
金荣看着她,“三天前的夜里,少爷并没有回清院。”
齐倾蹙眉。
“小人问了一下,那晚上少爷在少夫人的门外守了一夜。”金荣继续道,“而且少爷吩咐过倾园的下人,只要少夫人不问起,便不许将他在门外守了一夜的事情告诉少夫人。”
齐倾神色微动。
“少夫人。”金荣继续道,“少爷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少夫人生气了吗?”
齐倾沉眸,“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不。”金荣摇头,叹了口气道:“小人还是希望……”
“够了!”齐倾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你的希望,那便你自己收着便成,无需时不时地来提醒我!我亦没有给你全希望的义务!”
金荣眼底泛起了深深的忧虑,“少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发生了又如何?没发生又如何?”齐倾冷笑,“不管有没有发生,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应下的承诺便一定会实现,你大可放心!”
说完,便起步离开。
“少夫人,小人并不是来质问或者指责少夫人什么!”金荣忙叫住了她,“小人是来求少夫人去劝劝少爷,让他安心养病。”
齐倾转过身。
金荣苦笑:“少爷虽然病着,但是功课却并未放下,便是发高烧的时候也一直捧着书本!小人实在是没有法子来找少夫人的!”
“韩磊不知道?”齐倾问道。
金荣听了这话苦笑更浓,“韩夫子知道,也去见过了少爷,只是不知少爷跟他说了什么,他便不再劝了,少夫人,虽然少爷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但毕竟还病着,这般不爱惜自己……”
“身子是他的,他自己都不爱惜了,别人何必瞎操心!”齐倾不等她说完便道,言语与神色都是冷清的,仿佛说着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金荣愣住了,便是齐倾转身离开也没来得及说什么,直到她走远了,方才回过神来,眼底的忧虑更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
清院并未因为主子病了而又丝毫的改变,不过相对于金熙抱病埋头苦读的辛苦,韩磊却是悠闲许多,午休过后,一杯清茶一本书于初春的暖阳之下,一派悠闲姿态。
“韩夫子似乎过得很舒心。”
韩磊抬头看向缓步走来的女子,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笑道:“少夫人此事过来,不知有何贵干?”
“我记得当初我便说过,若是韩夫子无心为人师表,那便不要误人子弟。”齐倾声音亦是淡淡,但是兴师问罪之意却是明显。
韩磊端详着眼前的女子会儿,微笑道:“少夫人既然如此关心金熙,为何不直接去找他?少夫人应该很清楚,在他的心里,我这个师父并不比你重要。”
“韩磊!”
“少夫人。”韩磊继续道,笑容却转为了严肃,“韩某不知道少夫人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与金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不过,若是少夫人为了金熙抱病苦读而我不闻不问一事来兴师问罪的话,恐怕会无功而返。”
齐倾脸色渐渐染上了冷意。
“韩某虽然不才,但是亦是怜惜自己的弟子。”韩磊继续道,“不过,金熙的一句话让我不得不做这个狠人。”说完,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起身,“少夫人,你可知金熙说了什么?”
齐倾眯起了眼,却没有说话。
“他说,唯有真正的实力方才可以保护你周全。”韩磊说道,目光也渐渐转厉,“若是少夫人真的要有人为此事负责,那这个人该是少夫人自己,况且,金熙为何在这时候病了,相信少夫人最为清楚。”
齐倾眸子深处晃起了一阵涟漪,然而,神色却仍是没有变化。
“少夫人。”韩磊继续道,“金熙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他一直在努力,而与其说是为了金家努力,不如说是为了你。”顿了顿,又道:“若是将来金熙毁了,十有*是毁于你手,或许,该兴师问罪的是我这个师父。”
齐倾盯着他,眸底的涟漪越来越明显,半晌,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韩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
……
初春的夜里仍是凉意森森的,已经快到子时了,可清院正院的书房内仍是亮着灯火,那刻意压着的咳嗽声时不时地从屋内传出。
屋内,烛火之下,金熙正伏案修改着白日里韩磊发还给他的文章,少年俊秀的眉宇上满是认真专注之色,便是那时不时的咳嗽声也并未破坏这份认真。
“叩叩。”敲门声传来。
金熙被打断了思路,有些恼火,冲着门外喊道:“荣叔,我都说了等我修改好这篇文章之后便会去休息的!”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门外传来的并非金荣担忧的恳求声,而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我。”
金熙顿时从椅子中站起,心跳忽然加快了,压低了声音问道:“谁?”是她吗?他没有听错吗?真的是她?
“齐倾。”门外传来了齐倾的回答。
金熙一阵惊喜,立即搁下了笔冲到了门口,可当手放在了门闩上打算开门的时候,却顿住了,心跳的更加的厉害,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了,他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齐倾……是你吗?”
“是。”
金熙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地打开了门,入目的果真是那熟悉的容颜,果真是这三日里他最想却一直克制着自己去见的人,齐倾……他仿佛愣住了一般,静静地看着她好半晌,方才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告诉他,她不要他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有股想逃的冲动,不过最终仍是克制住了,挤出了一抹笑容,继续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齐倾看了他一眼,便起步入内,神色与平日并无多大的区别,仿佛那夜的失控不曾存在过一般,扫视了有些杂乱的桌子,方才道:“既然知道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金熙又是一愣,随后一股喜悦涌上心头,“你是过来看我的?”
“金荣说你病了。”齐倾道,“既然病了,便该休息。”
“你关心我?”金熙继续问道,心里头的不安消了不少。
齐倾神色不变,“你连自己都不关心自己,还想让别人来关心你?”
“你关心我。”金熙却笑道。
齐倾神色不变,“很晚了,休息吧。”
“我没事,你别担心。”金熙笑道。
齐倾蹙眉,“病好之前好好养病。”
金熙没有应,“我没事,现在离考试没有多长时间了,我的底子本来就不好,若是再不用功的话,恐怕会落榜。”
“熬坏了身子便是考上了亦是得不偿失!”齐倾道。
金熙笑着摇头,“不会熬坏的!本来就是染了些风寒罢了,我按时吃药便好,再过两日就能完全好的!”
齐倾皱眉道:“这次考不过,下次还可以考。”
金熙摇头,“不,我一定会过!”他不能浪费时间,晚一次,便是晚三年,他本来便落后她许多,本来便没有能力保护她,如何还能浪费时间?“齐倾,我一定会考过的!”
“便是你考过了,也未必能够达成所愿。”齐倾声音倏然转冷。
金熙面色一颤。
“而我也无需任何人保护。”齐倾继续道,神色如声音一般冷凝。
熟悉的隐痛又在心头泛滥,金熙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冷淡的神色,那平静的目光,仿佛离他很远很远,“我知道。”他上前,握住了她的双臂,“齐倾,我知道我没有多大的本事,也知道便是我考上了,哪怕我甚至过了殿试,金榜题名,我也仍是可能没有能力护你周全,便是因为如此,我方才要努力,方才不能浪费一丝时间!齐倾,我只能不断不断地努力,期盼有一日能够做到心中所愿,强大到足以护你周全!”
齐倾的心率有过会儿的失衡,便是很快便稳住了,可是,也无法抹杀过这会儿的失控,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便是他的话说的很平缓,可是,却是有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决绝,“金熙,这般待我,便不怕将来后悔?”
“永不后悔!”金熙一字一字地道。
齐倾笑了,却没有再与他说下去,“很晚了,休息吧,既然这般有信心考试,也不差这两日。”说完,便离开了他的双手,转身离开。
金熙双手空空的,心也顿时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忽然上前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她,便是知道这般做可能会惹她生气,可还是做了,“齐倾,我的心空空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齐倾没有动。
“这样好些了。”金熙不等她回应便笑着继续,同时,也松开了手,绕到了她的面前,“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休息,你也快回去,我不送你了,免得把病气过给你了。”说完,便笑着转身往寝室而去,不是不想送她,也不是不想再跟她待下去,只是怕会再见到她的眼里流露出如同那夜一般的情绪。
看着远去的少年,齐倾嘴边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只是这样的笑容在这般的夜里显得凉意森森,“你后悔的,金熙,你一定会的。”
低喃在安静的屋内响着,仿佛在宣告着什么,也仿佛在告诫着谁。
……
金熙这次并未妄言,不过两日,病便好的七七八八的,之后便更是发奋了,便是金夫人那边也无暇顾及,同样的,见齐倾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三月初,金熙赶往府台贡院参加州试,十日之后,州试放榜,金熙帮上有名,名列十二,往他的目光又踏出了一大步。
中举的消息传来,金家上下欣喜无比,便是族中,大多数人也是与有荣焉。
多年之后,齐倾又一次踏入了金氏宗祠,只是却不是金熙所希望的,让她站在这里得到她该有的尊重与地位,而是来做一个了结。
三柱清香没入香炉,轻烟与祠堂上房悬挂着的檀香之烟融为一体。
齐倾立于金成业的牌位前,许久许久,方才开口,“我真的想过以此来报复你,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清醒了,金成业,或许我真的恨你,不过,这跟你的儿子没关系,我齐倾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去报复,或许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你算准了便是我知道了也不会迁怒你的儿子,所以才敢给金成安留下这样的话,不过你也真的是算对了,你我之间的恩怨来日等我也下了黄泉有机会再好好好清算吧,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你儿子。还有,既然当日我应下了,便会完成到底。你儿子及冠之前,我不会离去,待及冠之后,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成为金家的祸害,金家,于你而言比重于一切,于我而言,却只是一个承诺,达成承诺之日,金家于我便什么也不是,金成业,待此事了后,我便不再欠你的了。”
三月十七,金熙归来,不过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西部边陲传回大齐十万大军被围困的消息……